“你出宫却不告知我,万一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怎么办?我还是偷听太后和慕谦的谈话才知道你已经连夜离开。”
“哦?他们还说了什么?”不知想到了什么,独孤翎的眸光忽的变得锐利起来。
“你离宫的前一夜,虞风澜遇刺了,你知不知道?”女子抬眸一瞬不是地看向他,忽的问道。独孤翎眉峰一挑,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女子莞尔一笑,笑中却带着隐隐的得意,也不顺着他的话自夸,神色却有些许担忧地道:“我能看出来这是你布的局,慕谦必定也能猜出来。我离宫前听他和太后商量要追查刺杀一事,恐怕瞒不了几日了,朝中情势紧急。”
独孤翎点点头,但神色却仍旧淡然,不答反问道:“那你可猜得到,朕此举的目的何在?”
独孤翎如此一问,女子顿时一愣,茫然地摇摇头:“这个我……却是没仔细考虑。”
“忘了考虑,慕谦却不会忘,但,你对朕知之甚多,却也猜不到,更何况一直靠猜测来行事的慕谦呢?既是如此,他必不敢轻举妄动。”
女子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独孤翎侧目,看向身旁的小桌上那盘棋局,那是他和慕惊鸿最后的一局棋,他只用了七步,诱她入局,不曾想这傻丫头便傻乎乎地着了道。
他不由得轻叹一声,慕谦这般城府,怎地女儿却一点也不像他。
“不曾想,阿若也会叹气?”
忽而一声轻笑,独孤翎回了神,看向一旁的女子,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女子恍然似想到了什么,似嗔似怒地看着他:“你难道是在想她?”
“她?哪个她?”他眉峰一挑,声音始终淡淡,没有波澜。
“慕惊鸿。”她毫不含糊,步步紧逼,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知为何,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哦?你认为朕在想她?”
“不然呢?”
“为何这么笃定?”
“因为你对她不同,你爱她?”
话赶话,赶到了这里,突然沉默了。阿言咬紧嘴唇,皱着眉,眼眶泛红,似是随时都会哭一样。她看着独孤翎,独孤翎却不知在看何处,就这样沉默了许久。
“若爱,又岂会杀她。”
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沙哑到竟让她觉得忧伤,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没错,她的确看见他出神的看向远方,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三日后,九月初一,青州。
这一路颠簸,到达青州后,地势终于趋于平坦。
青州北临沧央国,作为凤栖国最北部的边城,城门竟比普通的州郡高一倍多。
漫天的黄沙中,巍峨的城楼孤立在天际之下,旌旗在风中招展挥舞,显得庄严而肃穆,竟比京城的皇宫还要肃穆几分。
独孤翎心中自然是高兴,有这样的城墙,有那样的将士,他才可在京城安枕无忧。可是,有些事他还是不得不亲自前来。
马
车徐徐驶进城,城门口检查极严,一切可疑之人皆被挡在了门外,有的甚至被带走盘查,而轮到他们时,那守城的士兵先是一愣,不说话转头便跑,过不多时却见一位将领模样的人又来检查。
说是检查,却也只是盯着独孤翎看了许久,后来却什么也没说,便放他们进了城。
刚进城,独孤翎眉头一皱,对那赶车的暗卫道:“去告诉林悠,要他带着人,现在城外等待,明日听我命令在进城。”
那暗卫领命,道一声是,便下了车转身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街角。
“阿言,我们下车,先找一家客栈落脚。”说着下了车,阿言随后也下来,却发现四周竟有许多人在跟踪他们,见他们下车,那些人便各自转过头去,家抓过路人或买主。
二人相视一眼,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前行,那些人便随后跟上。
街角处,两人紧紧盯着独孤翎离去的身影,其中一人指着他们的背影说道:“大人,没错,那人的确和画像上一模一样。”说话之人,正是方才城门处检查独孤翎的守门将领,而他身旁那剑眉英目的年轻男子,正是青州总兵,乔誉。
乔誉双目炯炯,看向那一双背影,低声问道:“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还有一位女子,看年纪,应该便是慕妃。”那将领说话声里,带着隐隐的兴奋,“听说慕妃很受宠,这次柔妃娘娘之事便是拜她所赐。”说到此,他的声音不由得狠起来,眉眼闪过一抹厉光,压低了声音:“大人,不如属下今夜带兵前去,将慕妃抓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咔!”
本以为乔誉会高兴,哪知他竟毫无反应,这将领本还为自己想出如此办法而沾沾自喜,可是此刻见乔誉不说话,忽然间他心中没了底,惶然地望着乔誉。
年轻的将领脸上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着,始终看向独孤翎消失的方向,许久,才侧目,静静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年长许多的下属,那将领一对上这双眼睛,不由得心一颤,低下头去。
他这才缓缓说道:“不可擅自妄动,一切听我安排。不听指挥者,军法处置!”说罢,他手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摩挲着剑柄,最后又看了几眼他们消失的巷子,转身快步离去。
那将领这才如获大赦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正这时,只见前方快步跑回两个年轻的小士兵,一脸喜色,乐得合不拢嘴,“大人,大人,属下查到了,他们落脚城中的福临客栈。”
另一个士兵急忙附和:“是啊是啊,大人,要不要我们现在就带人手去将他们抓了,总兵大人一定会美美地奖赏咱们一番,这可是咱们守城的将士们先发现的呢,莫要让其他人夺了咱们的功劳,啪!”
话音刚落,头上便狠狠地挨了一记巴掌,那将领沉了脸色,一股怒意:“抓个屁,还美美的奖赏?不美美的赏你几十大板,你就烧高香吧你!”
那小士兵一脸委屈地捂着脑袋,“大人……”
“传总兵大人令,各将军都不许擅自妄动,谁敢莽撞出击
,军法处置!”说罢,也学着乔誉一般,大步而去。
两个小士兵愣在了原地,搞不懂这是怎么了,前几日不还下令一旦发现此人,立即逮捕归案吗?虽然不知这个人是谁,犯了什么案子,但据说是总兵大人亲自下的令,赏金万两,就算不为名,就这利,也是分外的诱人的,可是……总兵大人今日怎么改了主意?莫非……他也发现了这人,打算私吞赏金?
二人心中一番计较,面面相觑,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将那人抓了直接交差呢,如今倒好,煮熟了的鸭子就这么给飞了,二人摇摇头,无奈地离去。
唉,上级的心思你永远别猜!
总兵府,乔誉方回府,小厮便疾步跑来,附耳道:“大人,段谋士已等候多时。”
“嗯。”
乔誉淡淡地回应一句,情绪毫无波澜,边向内走,边卸下腰间佩剑交给小厮,到门口时,门内一青衣儒衫的中年男人缓缓地起了身,对着他遥遥地施了一礼:“乔总兵。”
他回礼,脚步却不停:“段先生请坐。”话虽如此,他却已当仁不让地坐在了大堂的主人位子上,吩咐道:“来人,给段先生看茶。”
段晋落座微微一笑,“总兵大人勿忙,你未回来之前,小厮已看过茶了。”说着,一手抚着衣袖,一手指着桌上的茶杯。
乔誉瞥了眼茶杯,却道:“去年,延光国的商客自本地过,留了些雪莲花蕊,先生不妨尝尝?”说着一挥手,小厮一点头,急忙下去准备。
段晋觉得哪里似乎变得奇怪,却说不出来,便只得落座,静观其变,只是心中却有些疑惑:“延光国?”
正在低头看文牒的乔誉闻言,抬了头,“哦,是的,延光国。”
段晋点了点头,心中却更为疑惑,凤栖国不是正与延光国交战吗?
这片大陆之上大小国家有许多,算得上大国的,便是凤栖国与沧央国,还有其他不少的小国,延光国与沧央国、凤栖国都有交界处,自古以来,这个国家都不曾有动作,而今年突然进攻青州,当时令不少人都吃了一惊,当然,也包括他,而此刻听到乔誉的话,他不由得好奇起来。
正要询问,小厮却已端着茶盏上来,乔誉挥手示意:“先生,请。”
他也不好推辞,只得将话头压下,端起茶杯嗅了一嗅,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不愧是雪莲花蕊。
乔誉也将茶端在了手上,见此情形,终于一笑,问道:“先生喜欢否?”
“不错,清香怡人,还有丝丝冰凉之感,好茶。”
乔誉点点头,却放下茶杯:“确是好茶,只是……先生所喝这一杯,却是最后一杯了。”
段晋一愣,忽而心头一滞,只觉得自己落入了圈套,果然,便见乔誉起身,走向他,缓缓说道:“今年以前,延光国与我凤栖国尚可贸易往来,延光国商客来回都要经过青州,因此那时,青州已是十分繁华,可如今,想必先生也看见了,那商客会馆门可罗雀,已是破败不堪。先生是个通透之人,可知这是为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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