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病症

==

那天回家后,鹤遂就着家中现有的简易工具,一把尖口钳,胶水,亲自动手把断掉的智齿项链修好。

修好以后,鹤遂叫周念帮他把项链重新戴上。

其实他也可以自己戴,但总觉得让她戴的话,会更有仪式感。

周念从堂屋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他在善进时写的日记本。

他乜了一眼日记本:“还抱着它干嘛。”

周念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温声说:“我想看,但是我还没有看,因为日记毕竟是很私人的东西。”

“你看。”

“啊?”

“但你不一定能看得懂。”

“那我真看了?”

“嗯。”

那是一本纯黑色,没有任何图案的日记本。

封面是用鹤遂的字迹写成,遒劲板正,力透纸背——

《我和身体共用者们的对话选段》

周念接着翻开第二页,被多种字迹带来视觉冲击。

有写的歪七扭八的,有写相当标准的行楷,还有的字迹看上去很幼稚,其中还夹杂着拼音(疑似某个小孩人格写的)。

难怪有人伪装多重人格犯罪会失败,企图把自己犯的罪推给另外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格。

一个人格写一种字迹。

单从字迹上,就难以做假,更别说骗过专业的仪器。

那么多的字迹里,周念只认得鹤遂的字迹。

她只对他的字迹感到熟悉。

内容一开始,还只有三两个人格。

可越到后面,参与对话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痛苦也越来越明显。

2013年7月19日,不知晴雨,不知道白天还是黑夜

夏尔澈:好痛,为什么每次出来都这么痛。

鹤遂:因为我每天都在挨打。

夏尔澈:我们能不能逃出去。

鹤遂:你忘了?

夏尔澈:?

鹤遂:上次逃跑被打断三根肋骨,流了半小时鼻血。

夏尔澈:……完蛋了,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鹤遂:睡觉吧。

夏尔澈:我感觉今天有新人住进来是吧?

鹤遂:有一个。

夏尔澈:叫啥呢?

鹤遂:顾无白。

周念想到夏尔澈时是话多开朗的人格,开着一家宠物店,喜欢搞宠物救助。

正因为他话多所以才能和鹤遂聊这么久吧。

夏尔澈:他干啥的。

鹤遂:牙医……你烦不烦,睡觉。

夏尔澈:但我睡不着啊,我肚子怎么这么痛啊,鹤遂!

鹤遂:吵死了。

夏尔澈:我真的痛啊!

鹤遂:摔断的肋骨还没好,呼吸就会痛,你轻点呼吸能死?

夏尔澈:那我憋气好了,直接窒息而死。

鹤遂:……

这里鹤遂打的省略号都很潦草,看得出来是很不想搭理夏尔澈。

夏尔澈:哥们,你能别再挨打吗?我不想每次出来都这么痛。

鹤遂:……

夏尔澈:真的很痛!!!

鹤遂:你行你来。

夏尔澈:我不行。

鹤遂:那就闭嘴。

鹤遂的字迹后面被画上一个大大的鬼脸,显然是夏尔澈的手笔,以这样幼稚的方式发泄不满。

中间空三行。

开始出现一个新的字迹。

游暗: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我想出去。

夏尔澈:有没有一种可能,没人喜欢这个地方?

游暗:我想出去。

夏尔澈:我也想……

这段简短的对话后,引来其他多个人格的共鸣。

纷纷用不同的字迹写下三个字。

——想出去。

2013年8月6日雨天深夜

这个时间点,是鹤遂刚开始接受电击治疗的日子。

夏尔澈:什么味儿这么难闻。

老墨:咋回事?

桑遣:好像是他们把他搞得尿了裤子,也不给他换裤子。

夏尔澈:holyshit……我先不出来了,你们唠吧。

接下来的这次日记没再看见夏尔澈的字迹。

鹤遂:你们都去睡觉,让我待在外面就好了。

老墨:你也睡一会儿。

桑遣:是的,我们可以轮流在外面。

鹤遂:……我好像看到她了。

老墨:谁?

鹤遂:周念。

桑遣:错觉吧,这里除了那些教官,没有别人。

鹤遂:我就是看到了。

这应该是鹤遂开始继出现幻听后患上人格分裂,随后又出现幻视的病症,他不止一次在日记里提到周念。

鹤遂:念念,你又来了。

鹤遂:你怎么不愿意带我走?我在这里很痛苦。

鹤遂:我很想你。

鹤遂:念念,救救我,救救我……

鹤遂:你是不是在怪我,所以才不愿意带我离开。

鹤遂:回答我,回答我!!!

字迹开始剑走偏锋,纸张被疯狂地撕裂。

接下来是一整页周念的名字,全部由鹤遂一人的字迹组成。

其他人格像是被他吓到,都不敢出来。

阿烈:再不出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夏尔澈:讲真,我也觉得。

阿烈:出去只有一个办法,让鹤遂给他们认错。

夏尔澈:好办法,好就好在不如直接杀了我。

夏尔澈:鹤遂怎么可能认错???

顾无白:也不是全然无解,我们都可以冒充他,扮演他认错,前提是演技得好,谁来?

小智:我不来,我害pà……

宋榭:当然指望不上你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要不哥哥你来?

宋莱:想都别想。

老墨:俺也不行。

许惠柔:我倒是想试试,但是我太容易怯场,恐怕会露馅。

一番讨论后,没有得出结果,下一篇日记已经在半个月后。

鹤遂:她又来看我了,她是不是很漂亮?

老墨:哪有人啊。

鹤遂:她穿白裙子,手里拿着一颗橘子。

老墨:那是她的橘子好吃还是我卖的好吃?

鹤遂:她的。

老墨:不信。

鹤遂:你爱信不信。

老墨:给你说个正经的,上次顾医生说,我们想出去就要能骗过那些人,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鹤遂:你的意思,是要一个新的人。

老墨:对!!!

鹤遂:我得考虑一下。

老墨:考虑啥?

鹤遂:我不想让自己病得更重,我不想迈上第十三级魔鬼阶梯。

没人听鹤遂聊到过十三级阶梯。

引发其他人格的好奇,也纷纷出来参与这次的讨论。

夏尔澈:什么是十三级魔鬼阶梯?

鹤遂:一个人格代表一级阶梯。

鹤遂:现在是十二级。

鹤遂:每多一个人格,对我来说,就是更上一级阶梯的地狱。

夏尔澈:你把我们当魔鬼!!!

阿烈:真的假的?

夏尔澈:他就是!你们看他自己写的!

顾无白:怎么有点伤心呢……

鹤遂:我是把自己当魔鬼。

夏尔澈:可我们都想出去。

鹤遂:我考虑下吧。

夏尔澈:出去的话你就能见到你经常说的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子。

鹤遂:……对,就能见到她。

夏尔澈:所以怎么样???

接下来鹤遂没有再回答。

2013年11月9日阴天

夏尔澈:醒醒!

夏尔澈:鹤遂你醒醒,我们有新朋友了!

鹤遂:?

夏尔澈:来啊,你快和鹤遂介绍一下你自己。

接下来,周念看见一个龙飞凤舞的熟悉字迹。

属于沈拂南的字迹。

沈拂南:你们是怎么在这个又黑又臭的地方待下去的?

夏尔澈:我们早就想逃走啦!

沈拂南:废物。

夏尔澈:你怎么骂人啊你。

沈拂南:怎样才能出去?

夏尔澈:差不多就是演戏吧,给那些人认错,给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就是鹤遂的爸爸认错,然后我们就能出去。

沈拂南:演戏?

沈拂南: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

夏尔澈:你可以吗?

沈拂南:可以,但不是随便帮忙。

夏尔澈:你要干嘛。

沈拂南:我要是帮忙,那你刚才说的鹤遂就不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我才是。

鹤遂:你做梦?

沈拂南:你看起来很虚弱,休息吧。

沈拂南:好好睡觉,把身体交给我。

看到这里,周念终于明白过来,鹤遂之所以会有四年时间的被压制沉睡,也正因为沈拂南的出现,沈拂南足够强大,而他那时候又十分虚弱。

他早就没有任何选择权。

被剥夺自由,占据身体,被困在无边牢笼里整整四年。

果然不出周念所料。

不论她再怎么往后翻,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的几次对话,都没有鹤遂的字迹。

只有沈拂南的字迹,他以主人格自居,高高在上地和其他人格聊天。

日记看得周念心里相当不是滋味。

她再一次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他的痛苦遭遇,他的绝望和无助。

翻到最后一页。

周念终于又看见熟悉的字迹,是鹤遂写下的一句:

“我的十三级病症无药可医,念念,你要救我,还是要毁灭我。”

他在最绝望黑暗的时候,想的也只有她。

纵使意识再不清醒,症状再重,也本能地向她求助,由此可见,他是真的把她当做救赎。唯一的救赎。

她救他,他救活。

相反,他就死。

周念愁肠百结地合上日记本,把它塞进鹤遂的怀里:“早知道就不看了。”

鹤遂倒没什么明显的难过情绪。

自从派出所回来以后,他只觉得特别轻松,因为周念已经知道全部的事情,她一点都不介意,还愿意和他在一起。

这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很好的结局,接下来无论什么,他都可以坦然地笑着应对。

他以打趣口吻:“居然全部看懂了?”

周念闷闷地嗯一声。

“厉害。”鹤遂揉揉她的头,“有些字乱成那样,撒把米在上面鸡都写得比他们好,你还能看懂。”

知道他在安慰她,周念心里更难过,有种总提不上劲的无力感。

周念怏怏叫他:“鹤遂。”

“嗯?”

“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他耐心追问。

“不知道要用多少东西去填满。”周念抿了抿唇,说得很艰难,“去填满你经历痛苦和绝望后的空洞。”

在那197个日日夜夜里,他经历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一座坟场横在他的身体里。

冷碑寒尸,黑色的乌鸦久久在上空盘旋,他躺在其中一幅黑棺里,任凭苦难从毛孔里盛放而出。

“而且,我总觉得——”周念有点哽咽,眼圈发着红,“你身体里的其他人格,似乎是和我脱不开关系。”

沉默开始弥散。

鹤遂把手里日记本放在身旁的条凳上,又在条凳一侧的坐下。

再顺手拉住周念的手,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鹤遂的手从背后伸来,穿过她的腰侧,温柔地将她圈住。

他把下巴放在她的肩窝里。

男人温热气息扫在周念的耳旁,她听见他缱绻而低的嗓音,用很认真的语气说:“把‘似乎’去掉。”

也就是说,其他十二个人格还真和她有关系。

并不是她一个人的臆测。

没等她缓过神,鹤遂蹭了蹭她颈窝,淡声说:“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意识到,那些人格和你有关系,我也是在最近才慢慢理清楚,副人格间和你有着怎样的关联。”

现在在周念的手机里还存有那张人格记录表。

她拿出手机翻出当时在东济拍下的照片。

“那你能给我讲讲吗?”她指着第一个为黑猫的人格,“就从这个开始讲。”

“你想听?”

“嗯。”

于是,她坐在鹤遂的腿上,在傍晚的院子里,乘着夏日夜晚的清凉,听他拆解分析那些副人格与她的渊源。

第一个。

鹤遂告诉她,小黑猫的出现是基于厌厌。

正因为有着她和他共同投喂厌厌的记忆,觉得那段时光格外美好,也是正因为这样,潜意识里也期待过自己变成一只小黑猫,会一直待在小巷,风雨无阻地等待一个穿着白裙子的人类女孩。

当然,这里期待的穿白裙子的人类女孩自然是周念。

就和在现实生活中一样,他也一直在等待她来救赎他。

第二个。

一只克莱因蓝色的蝴蝶,存活时间短到只有15天,在下雨天出现,会反复被同一个少年抓住杀死。

这个人格也是周念相当不理解的,她想不懂自己和一只蝴蝶有什么关系。

鹤遂问她:“还记得我家门口被泼红油漆那次吗?”

周念:“记得。”

鹤遂把她抱得更紧:“当时你固执地陪着我擦油漆,我心里真的很感动,那天早上有很浓一层雨雾,我看见了一只克莱因蓝色的蝴蝶从雾里飞来,落在我的肩膀上。”

周念还是不明白:“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鹤遂耐心解释:“那只蝴蝶对我来说,象征着救赎的光。我一直对我的失约于心有愧,感觉就好像是我亲自吹灭那道光,也亲自掐死了那只蝴蝶。”

“……”

原来那个一次又一次杀死蝴蝶的少年就是鹤遂自己。

是他对她的愧疚心在作祟。

周念指着第三个人格:“那这个呢,这个6岁叫小智的男孩。”

鹤遂的薄唇一弯,淡淡笑着:“小智和小时候的我很像,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这可能和我的童年创伤经历有关,比如被鹤广骗去给他买毒.品……”

一开始他也没想通,小智和周念有什么关系。

直到他重新踏入周念画室, 看见那些画画用的铅笔时才意识到——小智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发呆时, 手里捏着一只画笔用的铅笔,而铅笔是全新的,没有削过。

由此可见,铅笔不是小智自己用的,而是他在等人。

在等一个会画画的人。

也变相地说明。

在鹤遂的内心深处有一种美好愿景,那就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能等到周念的到来,等到她给他一场救赎。

他也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在很小的时候就遇见周念,那他一定会生长成很阳光开朗的样子吧?

鹤遂没有很复杂地解释,只是简洁地说:“我希望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遇见你。”

周念温温道:“我也想。”

“但是现在也不晚。”她立马说。

“……”

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切都还刚刚好。

周念和鹤遂的目光同时落在下一个人格上面。

宋莱和宋榭。

所有人格里唯一的孪生兄弟。

鹤遂:“这很好理解吧?”

周念:“嗯?”

鹤遂用手弹弹周念的脑门:“笨不笨。”

周念捂着额头:“……我看出来了!”

“是吗?”

男人微挑眉梢,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周念看着记录上对这对孪生兄弟的描述,说:“哥哥成天打架斗殴,这不就是你嘛?但是哥哥喜欢吃苹果味的跳跳糖,我记得这是我给你买过的那种吧。”

“嗯。”

周念接着说:“弟弟是个书呆子,只喜欢读书,这个是不是因为……我曾经对你说过,你不读书很可惜的话?”

“是的。”

他始终记得,周念看见贴在他桌面的那些奖状后,用特别惋惜的语气说他不读书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所以,他也分裂出一个喜欢读书的人格,似乎就能弥补的那一份惋惜。

就算是假的也存有几分美好希冀。

第五个人格。

43岁的许惠柔,唯一的女性人格。

周念看见这个人格的记录就有点难过:“家庭主妇,非常疼爱自己的女儿,从不强迫女儿做任何不喜欢的事情。”

“……”

“感觉你是想当我的妈妈。”

鹤遂不想把气氛搞得伤感,故作轻松地说:“当爸爸也行。”

周念:“……”

她气得拍了一下他,“你想得美!”

“不过说真的。”男人敛住笑意,眉眼深邃且认真,“念念,我经常就在想,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会把你养得很好很好。”

“……”

“最基本的就是饮食自由,任何你不想吃的东西都可以不吃。”

周念转过头,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眨眨眼:“那万一我特别挑食怎么办。”

鹤遂的眸子里蕴着宠溺微光:“那一定是我做的菜不够好吃。”

她满意地抿唇一笑,把手机塞给他:“你拿,我的手好酸。”

他笑着接过:“还有哪个人格不懂?”

补了句,“要不要我叫他们出来亲自和你说?”

周念把他的脖子抱得更紧,忙说:“我才不要。”

鹤遂盯着她:“这么紧张做什么,除了沈拂南,其他的人都很好。”

周念撇嘴:“那也不要。”

鹤遂:“怎么?”

周念在他腿上动了动,调整成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乖乖地说:“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男人心底一**,化开一轮月亮。

“好。”他笑。

周念盯着屏幕上的人格记录表,不自知地撒娇说:“你给我讲,每一个。”

鹤遂一手搂着她,一手拿着手机:“那你得好好听,我只讲一遍。”

周念噢一声,然后与他贴得更紧,仿佛距离越近,就能听得越清楚。

第六个人格。

27岁的夏尔澈,话痨,宠物店老板。

鹤遂说:“夏尔澈的出现是因为你说过,你以后想开一个宠物店,成天和猫猫狗狗待在一起。”

“嗯嗯。”

第七个人格。

32岁的顾无白,成熟的牙科医生,拔牙的时候喜欢讲故事。

“17岁那年,我陪你去拔牙的时候,总觉得那个给你拔牙的医生手有点重,补了麻药你还是觉得有点痛,要不是我给你讲故事转移注意力,估计能把你痛哭。那之后我就在想,要是我是个牙医多好,给你拔牙的时候一定会特别轻。”

听完鹤遂的话,周念很诧异。

关于那次的拔牙记忆,她几乎所剩无几,只记得拔牙前夕那要人命的智齿疼痛。

诧异之余,周念只觉得感动。

没想到他竟然把细枝末节都记得这么清楚,就连拔牙中途补了麻药都记得。

第八个人格。

41岁的老墨,把橘子当做招牌水果卖的老墨。

周念对这个人格记忆深刻,学会抢答:“我知道他,他说话有口音。”

鹤遂憋着笑:“嗯。”

周念:“他一定是因为我给你送过橘子才出现的,其他人格说他的橘子不好吃他还要生气呢。”

鹤遂慢悠悠地笑着说:“这么聪明,奖励你亲我一下。”

周念:?

聪明的是她,受奖励的为什么是他。

她没亲,扔给他一个略带嫌弃的眼神。

鹤遂平静地看她:“亲不亲?不亲不讲了。”

周念还想知道其他人格与自己的关联,忍着:“……亲。”

她飞快地在他唇角啄了一下。

鹤遂欠揍地评价:“你这还兴偷工减料的?”

周念:“……你快讲。”

“讲讲讲。”

或许是得了一个吻的缘故,鹤遂脸上的笑意明显比刚才更多一些,一双深邃的眼也难得显出明亮的色彩。

他说:“游暗是营养师,出现的缘由和许慧柔差不多,都是希望你身体健康。桑遣的话,他没什么好讲的,出来的次数也少。”

桑遣。

周念看着记录上面对这个人格的描述。

血站的工作人员,喜欢抱怨发牢骚,比如抱怨某个人头天刚来抽了300cc,第二天又来,不给抽就不走,一直死缠烂打。

周念恍然大悟:“这就是你去卖血时的亲身经历。”

“……”

“而你卖血是为了我……”

为了凑钱。

兑现承诺带我离开。

沉默了会儿。

周念注意到还剩下最后两个人格。

沈拂南。

阿烈。

这是她最搞不懂的两个人格。

作为警察的阿烈,能和她有什么关系。

至于沈拂南……她最讨厌沈拂南了,沈拂南掌控身体的时候,做了不少伤害她的事情。

周念用手指着:“这个阿烈和我有什么关系。”

鹤遂也用手一指,食指落在一行描述的文字上面——

【近段时间在忙着抓扒手小偷】

“还记得当初你写给我的那封信吗,你说让我在带你离开那天打开。”男人徐徐道。

周念心里一空。

当然记得。

那天她等在火车站,下暴雨的夜晚她独自等待,一场没有尽头的等待将她吞噬。

在她绝望之际,看见一个陌生男人扔掉了一张纸。

那张纸就是她写给他的那封信,被无情地扔在雨地里。

男人低凉的嗓音在下陷:“扒手偷走了我的钱包,钱包里装着你写给我的信,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打开看过。”

没看过那封信,至今都是他心底的遗憾。

周念直接怔住。

她当时绝望至极,还以为是他毁约,从而扔掉了她写的信。

没想到是被人偷了。

现在来看也解释得通,他为她做尽努力,又怎么舍得扔掉她写的信。

所以,阿烈的出现是因为他痛恨扒手。

痛恨扒手偷走了她写给他的信。

还剩最下一个人格沈拂南。

周念没有再要求鹤遂去解释,到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明白,沈拂南也是为了逃出生天而必然出现的人格。

“至于沈拂南——”

鹤遂主动开了这个口,语气倒是很淡,“如果不从善进出去,我就见不到你。”

周念望向他的眼。

鹤遂修长的手指温柔拨开她脸庞碎发,嗓音和动作一样温柔:“所有副人格都和你息息相关,包括看上去最没关系的沈拂南,也因你而生,如果没有我强烈想见你的冲动,沈拂南就不会存在。”

周念呐呐重复:“副人格都和我有关。”

鹤遂的眸色加深几分,他倏地吻上周念,长时的纠缠厮磨后,在她耳边哑声说:“念念,我比你想象中,还要爱你。”

爱你的程度甚至远超我自己的想象。

正好比我的——

十三重人格分裂,重重爱你。

展开全部内容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