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放晴,这边三人,正稍作休息,而烟雨楼那边却已重兵压镇,风声鹤唳,俨然一副大战在即的悲亢与雄壮。
飞翼从驿馆回来,先询问了风影楼主的情况,得知,周围方圆十里之内,根本找不到一位解毒的行家,可以让其苏醒。稍稍有些心事重重。但蚂蚱却很快带来了一个让他喜笑颜开的消息。
“真的?我怎么越来越不想相信你,你变坏了,你变成了我肚子里的一条虫子,哈哈。”飞翼又不自觉的搓着自己的下巴,吓得蚂蚱急忙往后退出三步。
“哦?”还是那标志性的声音,“我真要打你的话,退三步就够了吗?恐怕你得退出三里吧。哈哈。”飞翼说完冲蚂蚱勾勾手,“你肯定还有事情瞒着我,别耽误工夫,快说。”
蚂蚱怯怯的往前跟了两步,拱手道,“昨晚那伙人,虽然帮我们平定了第一处寄死窑的悍匪,但这更说明他们并非真正的武林中人。”“接着说。”飞翼催了一句,而后步入烟雨楼大堂。
“第一处寄死窑的悍匪,窑主叫风无痕,此人功夫了得,特别是那隐身功,非凡夫俗子,绿林草莽可以破解得了。大人且看这几样东西。”说话间,蚂蚱将飞翼引到一处八仙桌前。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叽,这么爱故弄玄虚,难道要等我问一句说一句吗?”飞翼有些不悦,背手瞪着桌上那几样东西。
“这一件,”蚂蚱抖开一套衣服,这套衣服,正是叶飞穿过的,簌簌堂主为狼叔特意缝制的那套,“这套衣服看似平常,实则刀枪不入,昨日在井台处发现的,只于昨夜搭凉半日不到便干燥的如此彻底,大人……”
没等蚂蚱说完,飞翼已经抽出身后一随从的单刀,自衣服之上横扫而过。而那衣服只是顺势一抖,不见半点划痕与破口。此事已经不说自明,蚂蚱又指向旁边的一只口碗。
“这碗药是在后厨发现的,当时正在小炉子上熬着。这药我已试过,是补气还魂之用。”蚂蚱挑眉看了飞翼一眼继续说道,“昨日大战刑天那人,身边必有同伙,而且,有人已身受重伤。”
“还没有说到我想听的,”飞翼微微瘪嘴一笑,“难道非要等我,开口问吗?”“小人不敢,”蚂蚱的腰弯的很低,“昨夜,我跟随那一路人,欲要追杀过去,因不熟悉周遭环境,便于远处观望,正好逮到一个小女子。”
“押上来!”不等蚂蚱说完,飞翼便厉声喝道。“大人且慢,只是那女子刚被我擒住,便昏厥过去,而且症状与那风影楼主极其相似,我怀疑,风影楼主身中之毒与这女子脱不了干系。”
“照你这么说,昨晚上你瞎忙活了一宿呗,”飞翼听罢,坐向一侧的太师椅。“并非瞎忙,大人可知这衣服的来历?”蚂蚱再次扯起那套衣服,迎着窗口射进来的阳光。“这衣服之所以刀枪不入,那是因为,它是由天蚕荆丝纺织而成。”
“屁话,既然刀枪不入,又是怎么做的裁剪?”飞翼直接点出蚂蚱所述疑点,瞪大了双目看向蚂蚱。“大人息怒,小人才疏学浅,虽不知这……”“够啦!尉迟卫!”不等蚂蚱解释,飞翼便要开始排兵布阵,“你等二十人,乔装改扮,混入那些商旅之中,头前探路,若遇危险,急急差人回报,切不可自行解决。”
“大人不是要午时开拔么?”蚂蚱感觉事有蹊跷,自己昨夜离开时,并未通知一人,而飞翼却已经知道自己截获了一名女子之事,而这开拔的时间又突然提前,难道这飞翼知道了自己都不曾知晓的内幕?
“是想越权还是想篡权?”飞翼怪笑一声,“哼,你如何得知,当下这烟雨楼内没有他们的耳信?”说完,飞翼撩起那身衣服于指端一搓,突然看向蚂蚱,“这天蚕荆丝可有出处?”
“这技艺,江湖上失传十余年,小人也是第一次见到。相传,这天蚕所食蚕叶须经六龄前男性童子于日出东方前,净口含摘,而后不得触碰任何器物,直登地气仙灵之峰,闭目养神,合十打坐,直至红日过顶,方可下峰。而后任由那些天蚕爬于口中进食。于此往复,直到天蚕吐丝结茧为止。”蚂蚱娓娓道来,如老学究一般,字斟句酌。
“童子茶,似与那童子茶有些异曲同工之妙,”飞翼气息渐平,“那些童子,恐怕等不到天蚕吐丝结茧便已经形如枯槁了吧。”“大人没有发现其中的线索?”蚂蚱见飞翼如此说来,连忙接上自己的话茬。
“十只茧才几钱重,而这样一套衣服又需要多少只茧,而结出多少只茧,就需要有几倍于茧数的童子,哪怕不是同批而为,这个数量也相当巨大,而要收养这么多童子,从哪里来?哪个爹妈能如此狠心,所以,这就牵出来偷儿这门营生,而当今中州大地哪个帮派最精通这门营生?只有雍州芥子帮。所以大人,”蚂蚱说得太快,停了下倒口气,又继续说道,“要想知道这波人的来路,可以顺着这套衣服往下查,大人觉得……”
蚂蚱突然瞥见飞翼收了适才刚刚泛起的和悦之色,便停住话语。“你是干啥得?办案呐?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要为鲁吁王爷登临武当升坛大典铺平道路扫清障碍,确保王爷此行的安全,这才是重中之重,你在干嘛?”飞翼抬手就是一巴掌,根本不给蚂蚱躲闪的机会,结结实实扇了下去。
蚂蚱能躲也不敢躲,一巴掌下去,耳朵里已嗡嗡作响。“我去查?这要是他们祖上传下来呢!难不成我还要跑到雍州去乱葬岗找到那些要饭叫花子的坟堆把他们刨出来问个明白吗!”飞翼心头不知哪里生出来的怒火,直接倾覆到蚂蚱身上。
“告诉你,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别说生死,就算你想动个什么歪心思,都得先跟我说明白,再有下次不经我同意,私做主张,肆意妄为,别说我废了你。”闹了半天,飞翼的火气是来自这里,飞翼这话音未落,陡然又飙起一声重喝,“你还不如我养得一条狗!”
蚂蚱舔了舔微微肿起的脸颊,缓缓跪身向下,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趴在地上,他不敢反抗,更不能反抗,因为他是奴才。而飞翼适才这巴掌不但打到了蚂蚱的脸上,更打在了他的心上。
“来人!”飞翼拔身而起,“点兵出战。”蚂蚱匆匆起身,唯唯诺诺跟在飞翼身后,他要这样做,虽然刚才飞翼喊到来人时,他想应一声,可还是忍了回去,因为在飞翼眼里,他根本就不算个人。
“你留下。”飞翼转身拦住蚂蚱,“日落之前,若不见我部得胜而还,直接杀了那两个女人,省得碍眼。”“是,大人。”“你应该这样回答么?”飞翼冷言一喝。“是,主人。”蚂蚱只得改口,只是这一个称呼的变化,又饱含了多少人性的悲辱。
此时,已经上路赶往下处寄死窑的叶飞、狼叔和三儿还在喋喋不休,你来我往的“互通有无”。
“狼叔,我还有一事不明,”叶飞攥着那柄闭月羞光剑有些爱不释手,“你常年行走江湖,吃喝拉撒睡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也没听说你有什么产业,你哪来的银子?”
“狼叔朋友遍天下,到哪儿都有吃又喝的,银子对狼叔来说,带着都嫌沉,哈哈。”三儿一直搀扶着狼叔,应了一声。“不见得吧,”叶飞背着所有的行李,也并不轻松,“狼叔和这寄死窑主都不熟,怎么能说朋友遍天下呢?”
“可我认识风影楼主啊,中州那么大,英雄豪杰那么多,几辈子都认不全,费那劲干嘛。”狼叔走了几步又想停下,“要不,再歇会儿?”
“前有寄死窑悍匪围堵,后有飞翼都尉官军来袭,两头都是死路,走不走,结果都一样。”三儿也跟着泄气。“必须走,而且必须活着回武当,我若死了,凝儿也就危险了。”叶飞异常清楚当下的局势,更知道自己的价值,所以语气越发的坚定。
“要不你先行一步,我这样又帮不上忙,反倒会连累你,”狼叔最终还是坐了下去,拍打了三儿一下,“你去帮他,到了武当山,让心月狐道长带人来接应我。”“你不去,谁会信他的话?”三儿反应倒是快,“跟他一起回去,那就不是重返武当了,是自寻死路。我才不干。”
“不对呀狼叔。”叶飞突然想起什么,“既然去往武当只有这一条路,那灵儿教主和溢香她们去哪了?”叶飞这“恍然大悟”本以为能给狼叔一个措手不及,不想狼叔答得却很自然,“大路只有一条,小路也很多么。”
“为何不走小路?绕过寄死窑,让飞翼来破了它?”“你能跳过今年,直接过下一年么?”狼叔这话有些悖论。“那她们为什么可以走小路,而我们就不行。”叶飞再问。
“绕远啊。”狼叔有些不太想细说。“可如果我死在这寄死窑,那岂不是要绕一辈子?”叶飞再次质疑起狼叔。
“你给他机会,就是断自己后路,啸月苍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一个恶毒声音自几人身后传来,与此同时,一队奇装异服的悍匪暗搓搓自不远处的草丛,隘口,巨石之后围拢过来。
叶飞一听这话,横眉看向狼叔,“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情?”“杀光他们,我可以再告诉你一部分。三儿咱俩先撤。”狼叔起身又要躲。“可叶飞不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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