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六合意外得很。
她还以为邵政委费尽心思给他们争取了表彰大会, 已经算得上是非常隆重的新婚贺礼了。
没想到到这小老头心思细腻着呢,还给准备了别的东西。
要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可她现在还有事, 便叮嘱别轲先把东西搬去岛东,等她晚上回来跟周中擎一起拆。
她刚还了乐器出来, 就看到宁华夏找了过来:“闺女, 妈跟你大哥先回去了,八荒和九州今天也请了假,帮忙回去给你准备嫁妆, 你这两天就别去岛东了,回自己小院住着吧。”
这是打算让她按照规矩, 婚礼前不跟新郎官见面了?
安六合觉得没这个必要, 但是老人家坚持:“还是?????听妈的吧, 你前头那次结婚就没听……”
宁华夏原本是不信怪力乱神的, 可现在, 她宁可信其有。
当初雷凯追六姑娘追得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连婚礼前都不愿意分开,每天必定早早过来, 哪怕只是跟六姑娘说声早上好,也好过一天见不着面。
当时的宁华夏看着深陷热恋中的年轻人, 自然是舍不得阻止他们见面的。
哪怕身边的人都劝她那样不吉利,可她还是由着女婿上门黏糊着六姑娘。
可现在,她决定按着老规矩来。
婚礼之前绝对不让再见了,哪怕在一个岛上也最好避开。
这么一来, 安六合晚上就不能跟周中擎一起拆礼物了, 只能往后推迟。
宁华夏怕闺女不听劝, 还特地留了封信给周中擎,交给了哨卡的哨兵,让他帮忙转交。
安六合原本不以为意,可唐红军过来给她传了话,说周中擎打算听丈母娘的安排,安六合也只好配合了一下。
不见就不见吧,两天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于是她叫唐红军帮忙,去把三个孩子接了过来,带回她在岛西的小院。
正好,她也该把院子收拾收拾,装点出点婚礼将至的样子来。
没想到根本不需要她动手,苏继善都给安排好了,大红的绸布正在往房檐上布置,灯笼香烛等一应的装饰和用品也都在摆放。
她只要美美的等着做新娘子就好了。
安六合领着孩子,站在小院门口,看着进进出出帮忙的人们,心中自然是感慨万千的。
希望这一次可以真的白头到老,不再半路撒手,天人相隔。
她把心里涌起的那一丝丝遗憾咽下,不想让这大喜的日子被过去的不快所打扰。
她抓紧了小杰的手:“走,妈妈带你们去别的地方玩。”
她挎着摇篮,身后跟着小杰和英招,叫上沈芒种,一起去了实验室那边。
她得赶紧给华长征把种子准备好,实验室里花草繁多,正好可以给孩子们玩耍。
她这一忙,就是一整天,晚上别轲过来一趟,说是周中擎给她和孩子准备了晚饭,让她尝尝味道怎么样,还问她一个人带孩子忙不忙得过来,不行的话,他叫他的勤务兵过来帮忙。
安六合摇摇头:“不用,我这挺好的,有芒种帮忙呢,你叫他照顾好自己。对了,白天一直有炮声在响,是演习的申请批下来了吗?”
“是,还打了一场遭遇战。小鬼子不死心,乔装成渔民在附近晃悠,被咱们逮了个正着。”说到这事别轲就可不可支,道,“你是没看见,现在姐夫看到小鬼子,就跟看到了移动供销社似的,打败鬼子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搜罗战利品。但凡是看到香皂,立马掏钱买下来,说要全部留着,送给你。”
安六合笑而不语,低头咬住了双唇,心里是丝丝缕缕缠绕的甜。
她转身去了实验室里面的房间,把一盆开得正热烈的百合和一盆大红的玫瑰端了出来。
摆在别轲面前,道:“你把这个带回去给他,告诉他,遇着鬼子的时候也不要太激动,安全第一。至于这两盆花,他看到会明白的。”
别轲是个大老粗,不懂他们风花雪月的浪漫,但他也知道,这花是真漂亮,而且有着醉人的的香味,别说是周中擎了,就是他看了也喜欢啊。
便厚着脸皮问道:“六姐,还有吗?送我一盆,让我借花送佛一次行不行?”
安六合笑着打趣道:“白送可不行,你得管我买,一分钱送卖你两盆,这样说起来,就是你买给七星的,意义大不一样。”
别轲一想也是,便赶紧掏了十块钱出来:“一分钱哪够,给你十块吧。”
“不要,就要一分钱。”安六合绝不讲价,本就是象征性地收一点,免得这花是白拿的,那不成了她送给七星的了。
别轲拗不过她,最后真就只付了一分钱,抱着两大盆花,先去送给自己媳妇,两人蜜里调油地腻歪了个把小时,把造人的事儿也给解决了,这才赶回来,抱走了安六合送给周中擎的那两盆。
安六合就是不看他脸上的唇印,也知道他干嘛去了。
这会儿把花递过去,故意臊他:“你可别送错了啊,这是给你姐夫的,不是给你老婆的。”
别轲闹了个大红脸,连声说着不会不会,跨上摩托,跑了。
门外的七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彻底融入夜色之中,这才走了进来,一脸的羞涩:“姐,我来带小杰他们回去睡觉。”
“行,芒种,你跟七星一起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安六合一看,已经晚上十点了。
芒种在这边帮她处理了一天的种子,打稻谷,称稻谷,装稻谷,忙出了一身臭汗。
芒种应了一声,去实验室后面的屋子里洗了手冲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才敢上手去抱小杰,不然她一身的稻壳,会把孩子扎出个好歹来。
有的孩子还会过敏,起一身的红疙瘩,需要特别注意。
等她跟七星各自抱着孩子出去的时候,迎面正好走来了一个男人。
沈芒种平静了一天的心湖再度掀起了波澜,可不管她内心怎么惊涛骇浪潮起潮涌,表面上却竭力装出一副冷静和陌生的样子来。
她客气地点了点头,没说一个字,就这么跟华长征擦肩而过。
短短的几步路,像是走了一辈子那么漫长,等到她走到外面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了。
她两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幸好外面就是带华长征过来的纪娉,她赶紧扶了沈芒种一把,关怀道:“你这丫头,怎么累成这样了?快,把小杰给我,你缓一缓。”
最终是纪娉和七星一起抱着孩子,一路陪着沈芒种回去的。
而实验室这边,则只剩下了安六合跟华长征两个人。
她好奇地看着忽然过来的男人:“你来做什么?”
“我白天来找过你,找错地方了。”华长征解释了一下,原来他早就想来帮忙准备种子了。
后来他听说安六合已经去了实验室,而且身边有人帮忙,这才没有过来。
他回去补了半天觉,他想着,正好白天睡一睡,晚上过来换班。
因为他猜测,这个女人怕是要熬夜。
没想到真被他猜中了。
吃了晚饭过来,他找到纪娉一打听,知道安六合还在忙,便托她带自己过来。
这会儿他抓起沈芒种之前坐着的小板凳,看着一地的稻子:“岛上没有脱粒机吗?”
“没有,有也开不了,岛上没电。”安六合催熟稻谷的过程并不想让别人看见,所以她都是在里面的另外一个房间准备的。
而沈芒种一天都是在外面的屋子脱粒,这会儿华长征自然也不例外。
安六合说完就进去了,掩上门,搞她自己的去。
一会儿打开门丢一捆稻谷出来,华长征则默默地捡起来,手动摔打脱粒。
用的是最原始的笨办法,但是在这个没有电力的小岛上,也没有别的选择。
隔着门,华长征跟安六合闲聊:“我昨晚睡在军部招待所,好像错过了一桩盛会。”
安六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是在说英招的生日晚会呢。
她笑了笑,应道:“后天的别错过就行。”
“后天你也会弹古筝吗?”华长征今天可没少听岛东的将士们夸她,听得自己心里痒痒的。
军部招待所离大院那边太远,昨晚他是什么也没听见。
所以他很后悔,早知道昨天就睡在葛长征家里,还能近水楼台先听上一耳朵。
可惜了。
安六合把门开开,又丢了一捆稻子出来:“不好说,这得看老苏安排了什么。你要是想听,可以让你妹子给你弹,我早上出来的时候还听他跟你妹夫说,古筝没什么难的,她也会。”
“她吹牛呢,她会个屁。”华长征卖力地摔打着稻子,抬头看了眼门边站着的女人。
他又开始羡慕周中擎了,这个女人,何止是完美,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子,误入人间,沾染了烟火气,却依旧没让那一身的仙气蒙尘,时不时就会发光发热,让周围的人惊艳不已。
他把摔完的稻草丢在一边,默默收回视线,继续忙碌。
安六合想了想:“她会不会我是真不知道,但是要我单独为别的谁弹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是我家周旅长,他想什么时候听都行。”
“那下次你家别的孩子过生日呢?你还会弹吗?”华长征是真的好奇,好奇那种“如听仙乐耳暂明”的至高水准,毕竟岛东的将士们说起来的时候都如痴如醉的。
安六合笑着进屋去了:“也许吧,不一定,到时候看能不能借到乐器,借不到也是白搭。”
华长征遗憾地哦了一声。
这一晚,安六合没阖眼,天快亮的时候,她出来看了眼,问道:“称了吗?多少斤了?”
“一吨了。”华长征觉得应该够了,二九0农场几十万亩黑土地,需要的种子远不止?????这些,可现在已经是七月下旬了,马上就是八月了。
松花江那边阳历十月就入冬,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稻子是长不起来的。
所以他要这些种子,为的不是现在就去播种,而是为了去他们搞的试验田里做实验。
一吨种子足够了。
他起身擦了把汗:“辛苦你了安同志,等会就把协议签了吧,我回到农场就安排司机给你们送牛羊猪的崽子过来。”
“行。”公事公办,安六合不会穷大方,说什么不需要签协议,只要口头约定就行。
她得签,还得让华长征打接收证明,这一吨的稻谷种子,得来得明白,去得清楚。
于是两人收拾收拾,去找苏继善做个见证人。
结果苏继善并不在办公区,绕了一大圈,安六合才在码头那里找到了这位大忙人。
一问,才知道他去南市找了个摄影师过来,准备把婚礼的过程拍下来,还找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司仪,要跟着学一学怎么当个主礼人。
换言之,他要亲自上阵,给安六合主持婚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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