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无头尸骨(1)
无头尸骨(1)
齐大婶不敢耽搁,连忙用手弄开老齐的嘴巴硬灌了下去。好在这蛋清和陈醋都是流食,不会堵住嗓子。只听见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老齐竟然把这碗蛋清和陈醋都咽了下去。
胖墩不忍去瞧老齐,皱着眉头对我说道:“咋还给硬灌呢?”然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难为齐大叔了,我宁愿这遭罪的人是我自己。”
见胖墩这番话毫无做作之意,我便不太反感他了。这一段时间,胖墩为了老齐跑前跑后,也算是个热心肠的人,可就是这张嘴不好,说话不过脑子,好话坏话都一个劲儿地往外蹦。
过了好一阵子,老齐才缓过神来。他先是转了转眼珠,然后突然起身呕吐,一边吐,一边用手捶打自己的胸腔。齐大婶一瞧老齐有反应了,也顾不得擦眼泪,连忙帮老齐拍后背,好让他能够吐得舒服一些。
老齐吐出来的大多是青绿色的黏稠状**,还混合着一些未被消化的残羹剩饭。老齐呕得十分厉害,弄得到处都是秽物,而且这些秽物还带着一股浓烈的酸臭味,让人闻后不禁作呕。
胖墩也顾不得脏,几步蹿到老齐的身旁,连忙用自己的衣袖替老齐擦身上的秽物。我心想这个胖墩还真是不含糊,就算是他亲爹,也不过如此了,我一会儿可得留神点儿,免得被他蹭到。
阎七娘见老齐醒了过来,便瞧了瞧他的手臂和胸腹之前的浮肿大部分已经消退了,皮肉上的一层黑色皮癣也退了下去,只剩下一些不太明显的斑点。
“每日早晚用冷、热水交替擦拭一次,先冷后热,七日内便可恢复如初。”阎七娘长舒了一口气,对齐大婶说道。
周镇长见阎七娘用此怪法治好了老齐,不禁对阎七娘另眼相看,连连作揖说道:“果然是敛骨高人,老朽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请受老朽一拜,以谢救老齐之功。”
“镇长不必客气,这是敛骨人的分内事,不值得一提。”阎七娘连忙还礼说道。
这时候,齐大婶把事情的经过跟老齐简单地说了一遍。老齐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连拽着齐大婶,跪在阎七娘面前磕头示谢。胖墩心里感激阎七娘救了老齐,也跟着一起跪下去给阎七娘磕头。阎七娘急得连拉带拽,好不容易才把这三人扶起来。
老齐被救活了,周镇长最为高兴,毕竟老齐是帮自家出丧才变成这样的,倘若老齐因此丧了命,那还真没办法给老齐的家人一个交代。为此,周镇长连忙命人生火做饭,要摆席宴请阎七娘。
阎七娘推辞不过,只得依了周镇长,并再三叮嘱周镇长家常便饭即可,又说明了敛骨人戒荤腻的规矩。周镇长命人做了一些上好的素食,得知骨头是阎七娘养的狼后,还特意给骨头准备了两只活鸡。
宴席开始之前,我不敢随意走动,只得老老实实地看管着摆在木桌之上的瓮罐。巧巧也无事可做,便在一旁陪着我。周镇长怕我和巧巧闷,就让唐文和胖墩来陪我们一起玩耍。原本胖墩有些害怕骨头,不敢过来,可一瞧骨头的心思完全在那两只活鸡身上,便壮着胆子悄悄溜了过来。
唐文和胖墩都没有见过活狼吃食,不禁觉得有些好奇。骨头也懒得表演,两口就咬死了这两只倒霉的小公鸡,然后趴在地上大口嚼了起来。不一会儿工夫,骨头便把两只肥鸡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爬在我脚下晒起了太阳。
唐文从小到大都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狼,此时一见,自然有些亲近,还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了摸骨头。吃饱喝足的骨头也不计较,乖得像一只绵羊一样。胖墩一瞧有这种好事,连忙伸出手去摸。可骨头偏偏就不待见胖墩,它猛地站起身来冲着胖墩龇牙。胖墩被吓得连连后退,一不留神摔了个大屁墩。
闲聊间我才得知,原来唐文和胖墩是从小玩到大的邻居。胖墩的爹是个猎户,常年在山林里转悠,以打猎为生。唐文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一直跟着周镇长识文断字。胖墩倒是不喜欢读书,整天就愿意打鸟捕鱼抓野兔。现在周镇长家里办丧事,这两个孩子就来帮忙,虽说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干些跑腿打杂的事情,却也是一番心意。
我和唐文、胖墩聊得正欢的时候,顺全大叔跑过来招呼我们去正厅吃饭。我不敢把这瓮罐扔在木桌上,便把它抱在怀里向正厅走去。不知为何,顺全大叔见了我怀中的瓮罐有些惊慌失措,脸上的表情也极为复杂,既害怕又扭捏。总之他低着头,不敢看我怀里的瓮罐。
我瞧着顺全大叔有些怪异,只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却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我心想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如此胆小怕事。即便这瓮罐中存有孽骨,那也被白绫布和柳藤条包裹得严严实实,况且我又不把这瓮罐交给他保管,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这顺全大叔也是来镇长家里帮忙的吗?”我一边走一边用胳膊撞了撞胖墩,轻声问道。
胖墩瞧了瞧走在前面的顺全大叔,然后冲着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又趴到我的耳边悄声说道:“这是镇子里出了名的老实人,也是镇子里唯一的老光棍。平常他就住在镇长家里,给镇长家做长工。我爹总是骂我,说我整日不好好读书,将来就得跟这顺全大叔一样,混到一把年纪,还娶不上媳妇。”
我忍不住笑了笑,心想这娶媳妇还真和读书扯不上什么关系,至于这顺全大叔至今未娶,估计也是自有隐情。用阎七娘的话来讲,这就叫做富贵姻缘自有天定,老天爷如此对待顺全大叔,八成是他的姻缘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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