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回魅踪幻影

却说柳露莹独闯木棉山,终因体力不支,加上又饿又累,在木棉教人的包围之中倒下来。待她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还躺在山洞之中。她伸手摸摸腰间,双剑还在。她侧过头一看,那头狗熊正守在她的旁边。她要坐起来,原本筋疲力尽的她竟轻轻地坐起来,感觉体力依然。她非常奇怪,难道这是做梦了?往洞外望去,朝阳万丈。映着整个木棉山,木棉花变得更加灿烂。她尽力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明明在晕在木棉山狭谷之中,醒过来时怎么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一定是有高人出手救了她。但这人会是谁?是不是在路上遇到的那个蒙面黑衣人呢?这黑衣人有这么高的武功把她从山谷中救回这里来?

她拍拍狗熊,心里欢喜。她没有死,只要没有死,就能见到余飞了。欢喜之余,却无法得知是谁救了自己。在这巍巍的木棉山中,还有谁能救得了自己呢?不管如何,还是值得庆幸的。她静静地想了想,这回大难不死,纯属偶然。同时也使她清醒地知道,自己一个人闯木棉山是不可能成功的,要救出余飞须另想办法。想到昨天的事想来还心有余悸,木棉山机关众多,地形复杂,极为险要,识破他们的阵法并不一定可以闯进木棉山里去。若非高手,更不敢轻举妄动。闯谷的事,只好往后再算。然而,总不能在这山洞里呆着呀!

她慢步走出洞口,看着这满山的木棉花在朝阳的照耀下更是鲜艳夺目了。

“余哥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呀……”她自言自语。

从萧铃子口中得知,梁仪天并没有把捉住余飞的事让其他木棉教人知道。梁仪天的用意变得更明显了,就是让余飞充当萧青子。这样于梁仪天于余飞都有好处。也许梁仪天说得有理,木棉教主始终会知道余飞没有死,与其躲避,不如坦然面对。而且,梁仪天一定还有极大的阴谋。

她想不明白,望着远方,双眼茫然。春天来了,她到底在木棉山上呆多久呢?各大门派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这里呢?她决定先吃饱睡饱,几天后再说。

数天之后,柳露莹又想余飞了。她问题担心着余飞有什么不测。几天前,她独闯木棉山,梁仪天早已知道有些事,会不会对余飞不利呢?世智知道她闯木棉山,会不会追查余飞在不在木棉教中呢?如果如果真的让世智等人知道余飞就在木棉教中,被梁仪天秘密藏进来,那余飞的处境会如何?想着想着,柳露莹又要闯木棉山。只有这样,她才会安心。

数天过后,柳露莹又悄悄地直至谷口。刚出现,数个木棉教人立即上前围住柳露莹。

为首的道:“姑娘从何处来?所来何事?请速速离开,否则刀剑无眼,死伤不论。”

原来巡卫司的人柳露莹几乎都认得了,这次的人却全是陌生的。于是问道:“你们是巡卫司的人的人么?上次的人呢?”

那为首的道:“我们是巡卫司的,姑娘不必多问,请速速离开。”

柳露莹不知道,上次巡卫司的人几乎都被她杀光了,连前卫司的人也几乎全部死于她的剑下。柳露莹心道,这些人都不认识自己,何不趁此机会直接进去呢?于是微笑道:“我是你们副教主的侄女,我能否进去看望他老人家呢?”

为首的道:“不管是谁,非本教中人不得入内。”

柳露莹道:“你不怕被你们的副教主知道了就要人头落地?”

为首的道:“我是奉副教主之命不得让任何人进入,副教主怎么会怪罪。姑娘再不走开,莫怪在下不客气了。”(1)

柳露莹微笑道:“如果我非要进去呢?”

那人道:“那除非姑娘有天大的本事。”

柳露莹道:“你们不就是那什么北斗蛇形阵嘛,小意思了。”

那人奇怪地看着柳露莹,道:“北斗蛇形阵非同一般,当今武林无人能破,姑娘若有此等本事,请不必啰嗦了。要进就得闯阵。”

柳露莹微笑道:“上次听说你们教主要重新确定副教主,不知如今的副教主是否还是梁仪天呢?”

那人道:“请姑娘莫直呼副教主名号,这对姑娘不利。”

这样看来,梁仪天依然还是木棉教的副教主。那么世智、端木蒙与木蝴蝶等人还只是个护教罢了。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梁仪天还是副教主,那么余飞的性命无过于担忧了。倘若是世智或者端木蒙做了副教主,那余飞的处境更是危险。萧铃子始终不说余飞就在木棉教中,这难道就是梁仪天的意思?还是萧铃子真的不知道?想到这些,柳露莹更希望能够进去。于是又道:“这位大哥,我真的是你们副教主的侄女,请你行行好,让我进去吧。”

那人斩钉截铁道:“不行!”

柳露莹冷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得硬闯了。如果你们副教主问起此事,小心你人头落地!”

那人道:“姑娘就算不硬闯,我们也得动手打发你了。摆阵!”

这时从里面又走出好些木棉教人,一共也是二十人。为首的道:“这女子极可能就是几天前硬闯我教杀无数兄弟的女子。端木护教说了,来者照杀可也!”说完二十多人飞速杀上来。

剑光一闪,柳露莹的双剑骤然出鞘。一时间刀光剑影,混成一团。

与上次不同的是,柳露莹并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组合的。即使同样是五行八卦的摆法,但每个人的变化趋向无法得知,要破阵更是不易。而且,这次巡卫司的人明显比上次的人更强了。混战良久,柳露莹还是无法破阵。但这些木棉教人也没有伤到柳露莹。

柳露莹不禁诧异,一样的步法和阵法,与上次的人却截然不同,上次的木棉教人几乎不用什么力气便破解了,如今柳露莹出数十招后仍占不了便宜。柳露莹左冲右突,几乎被他们围得无法招架。如此相持多时,柳露莹仍找不到他们的破绽。

柳露莹干脆以退为进,还是装作不敌,渐处下风。

几个急进的木棉教人要抢头功,贸然杀上来。柳露莹这时便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刺伤一个,这时便有了突破口了,柳露莹挥剑猛杀,几个乱了阵脚的木棉教人相继死于柳露莹的剑下。为首的一看不妙,企图逃跑。柳露莹假装不知,等那人转身之际,忽然出剑,迅速结果其性命。其余的木棉教人四处奔散。

柳露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次的木棉教人显然要比上次的强。她提提气,心想道,如果这次再次强闯木棉山谷,再次被包围,那个神秘的人一定会出现。由于已经闯过一次,第二次闯时,柳露莹感觉轻松多了,连破数个岗哨,令木棉教人开始恐慌。

柳露莹又破了几个机关,毒沙阵、迷瘴阵、死水阵等等,柳露莹一一破关。即使这回木棉教加强了防卫,却没有改变阵法,柳露莹越打越精神,每次破阵时总是大叫:“叫梁仪天出来,否则我大破木棉教!”(2)

忽然,柳露莹遇到了更多的木棉教人挡在前面。倾刻间,后面也无数木棉教人涌上来,把柳露莹牢牢包围起来。柳露莹只见到萧铃子与章云远二人也在其中,但他们没有上来,只站一边。柳露莹正意识到了什么。不大一会儿,众木棉教人让开一条路,梁仪天慢慢地走出来。柳露莹用剑指着梁仪天,叫道:“梁仪天,你总算敢出来了。你一定怕了,对不?”

梁仪天脸上没有表情,只淡淡道:“莹莹,你回去吧。再不走,你没机会了。”

柳露莹一咬牙,冷道:“梁仪天,还我余哥哥来!”

梁仪天道:“这里没有余飞,只有萧青子。莹莹,你回去吧。”

“我呸!”柳露莹怒道,“梁仪天,你到底把我的余哥哥放在哪里了?”

梁仪天问道:“你千辛万苦的找到木棉山,为的就是这个?”

“不错。梁仪天,好生你交出我余哥哥,不然,我要踏平木棉山!”

“莹莹,木棉山不是你想来就来的,这地方你不能来。”

萧铃子一旁道:“柳姑娘,副教主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明白了,若非是副教主有意网开一面,叫其他人不为难你,恐怕你早已被杀了。”

柳露莹道:“嘿嘿!梁仪天,你摆下的北斗蛇形阵不过如此,我要破还不容易。再问一次,你到底放不放我余哥哥?”

梁仪天摇摇头,轻轻叹道:“莹莹啊,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这里没有余飞,只有萧青子。”

“萧青子早已被你杀了,哪里还有萧青子。”

“你不信?”梁仪天轻轻吩咐萧铃子道,“你叫你大哥出来。”

“是。”萧铃转身便走,很快,萧铃子带了一人过来。

柳露莹吃惊地看着这人,这人分明就是萧青子!柳露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根本不可能,萧青子早已死了,你是余哥哥。余哥哥,跟我走,快点过来,我带你出去。”

那人轻轻一笑,道:“柳姑娘,你怎么就不认得我了?我便是萧青子。”

“不可能。”柳露莹叫道,“余哥哥,你怎么自己认作萧青子了?”

那人微笑道:“姑娘,在下的确是萧青子。余公子与在下一向是好朋友,在下也不怕老实告诉你,公子他的确来过这里,但早已走了,说是要去找你。”

柳露莹再仔细地看着那人,但见这人的言行举止与萧青子无异,然而,萧青子不是已经死了么?又或者已经去找郭大叔和妮子了,怎么可能又回去木棉教呢?但如果是余飞,他更不可能会不认她!

“余哥哥,余哥哥……”柳露莹双眼已经流泪,“余哥哥,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到木棉山这一路来,风餐露宿,几经生死。你怎地不认识我了?”

那萧青子微微一笑,道:“柳姑娘,公子与青子曾经是朋友,青子当然知道你与公子情深意笃,生死相依。在下也理解你这一来的艰苦。副教主他老人家怕你吃亏,虽然你杀了不少我教中人,副教主他不再追究,只希望姑娘你马上离开木棉山,回端州城找李若枫与林姑娘,相信他们一定急坏了。”

“余哥哥……”

“柳姑娘,青子真为公子感到高兴。只是,青子实在不是余公子。自上次仙女湖边分开后,副教主派我弟铃子与云远来接,才免一死。姑娘与公子相处多年,难道连余公子与青子也分不清了?”

柳露莹再细看一下,但觉眼前人便是余飞,怎么可能是萧青子呢?“不,你不是萧青子,你是我余哥哥!”(3)

萧青子轻轻一笑,对萧铃子道:“铃子,我看是柳姑娘想余公子心切,才会错认,你好好与姑娘解释一下,然后送姑娘一个令牌,离开木棉山。”

“是的,大哥。”

萧青子说完转身便走。

萧铃子对柳露莹道:“姑娘,你三番五次闯入木棉山,副教主一再相让。我大哥本来有伤在身,也出来向姑娘说明情况。请姑娘回去吧!”

“我不!”柳露莹指着梁仪天道,“你到底给我余哥哥吃什么药了?”

梁仪天冷道:“莹莹,他是青子,不是飞儿,你少胡闹了,快回去。否则让左右侍者知道后你想走也走不了,到时我也帮不上你。若非因为飞儿,我是不会放你回去的。”

柳露莹一擦眼泪,道:“梁仪天,你不还我余哥哥,我今天要踏平木棉山!”说完双剑齐出,杀向梁仪天。梁仪天身边的杀手纷纷上来阻挡。

柳露莹心中生恨,出剑更狠。一道道凌厉的剑光闪过,木棉教杀手一个接一个倒下。萧铃子与章云远极力挡住柳露莹。柳露莹一边杀一边大叫:“还我余哥哥!还我余哥哥!”

梁仪天喝退萧铃子与章云远,双掌压住柳露莹的剑锋,沉声道:“莹莹,听话,回去!”

柳露莹道:“呸!我要踏平木棉山!把木棉教人统统杀光!”

梁仪天一直不还手,任凭柳露莹的剑再凌厉,只是与她周旋着。

柳露莹一边道:“梁仪天,我知道你拿我余哥哥充萧青子了,为的是怕被教主知道,对不?告诉你,你不可能得逞的。”

“莹莹!谁教你这么胡说的?”梁仪天看看周围,道,“你马上回去!”

柳露莹冷道:“你怕了?”

梁仪天道:“我怕什么了?飞儿是飞儿,青子是青子。”

“那你为什么还不放人?”

“莹莹,你不明白……你先回去,他日再告知详情。”

“你怕其他几个护教揭发你,故意这么做,对不?”

“莹莹!”梁仪天把嗓门提高,“再不回去我就把你赶走!”

柳露莹道:“梁仪天,今天我无论如何都得把余哥哥要回来。看剑!”柳露莹双剑再次逼向梁仪天。

梁仪天脸色一沉,连忙出手。其他的木棉教把他们围在中间。

其实梁仪天只想快点把柳露莹打发走,偏偏柳露莹硬要与他交手。梁仪天担心会惊动左右侍者与世智,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然后,柳露莹却死死缠着梁仪天,步步紧逼,梁仪天已经无法脱身。

萧铃子大声道:“副教主,时候不多了。”

梁仪天使个泰山压顶,双掌压住柳露莹的剑,低声道:“莹莹,我有心叫你走,飞儿的事之后我自会告诉你。你多次闯入木棉山,教主已知。上次你被困时,竟然有毒乌鸦出现把你救走,此事震惊全教。你再不走,必死无疑!”

柳露莹吃了一惊,道:“上次救我的是毒乌鸦?”

梁仪天急道:“时候不多了,你还是快走。”

柳露莹这才看到梁仪天那焦急的脸色,正犹豫间,忽然有五个高手轻轻落下来。柳露莹一看,更吃一惊,来的正是木棉教的左右侍者、世智、端木蒙与木蝴蝶五人。五大当世高手,柳露莹一人如何能敌?虽说她抱着必死的决心,但毕竟没有救到余飞出来,心里不禁惊慌。

左侍者见梁仪天与柳露莹正僵持着,轻轻上前问道:“副教主,为何不杀掉这女娃子?就是她,竟把毒乌鸦引来了,此事教主已知,望副教主马上把这女娃子杀了,以绝后患。”(4)

梁仪天脸一变,奸笑起来,道:“左侍者,你难道不知道这娃子剑法在你们刀法之上么?连白尘老道也不及,叫我如何擒下来?还得你们帮忙方是。”梁仪天说时向柳露莹使眼色。柳露莹此时无法领会,梁仪天便故意不小心,手臂碰上柳露莹的剑锋。柳露莹马上反应过来,便用剑长长划过梁仪天的手臂。梁仪天“呀”的一声,身子连忙后退数步,捂着不停流血的伤口,道:“左侍者,若非你问话,老夫岂会伤在这女娃子的剑下?”

左侍者见状,道:“莫非连副教主也不敌这娃子?”

世智冷道:“副教主未免太不小心了吧!”

梁仪天明白世智话中的意思,微笑道:“大师,你身为少林方丈,上次怎么也杀不了这娃子呢?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的武功连个女娃子也杀不了,未免也太不小心了吧?”

世智道:“只道是副教主别有用心!”

“大胆!”梁仪天喝道,“你在有意中伤老夫,难道就不怕我以教无规处置你?今天幸得左右侍者都在,要你人头谈何容易!”梁仪天毕竟是木棉教副教主,说出此话,连端木蒙与木蝴蝶也不敢吭声了。

左侍者轻轻道:“副教主,以和为贵。事情是非,自会清楚。雷护教毕竟初入我教,说话难免有误。”

梁仪天道:“若非教主吩咐,生杀大事须谨慎。否则,你项上人头不保。”

世智似不服气,但刚才确实冒犯了梁仪天,不管怎样,梁仪天带是木棉教堂堂的副教主,自己只是个护教而已。为了息事宁人,便道:“老衲刚才冒犯,请副教主见谅。”

右侍者道:“副教主,大事化无事。教中无人不信副教主,教主出关后,还是将教中大小事务交由副教主处置。只是,这女娃子引来了毒乌鸦,万一毒乌鸦再次出来,我等如何能敌?前护教陆元文不是已经成了毒乌鸦的嘴上美食了么?我们须得小心。此事还望副教主早有安排,以免我教损失。”

梁仪天道:“此事我早有安排。只是,左右侍者得依我一件事。”

左侍者道:“副教主但说便是。”

梁仪天指着柳露莹道:“此娃子乃柳家庄庄主柳杨之女,当初祁天书从中救走。我们还不清楚她也毒乌鸦是什么关系之前,最好放她走。如果杀了她,那毒乌鸦必然不会放过我们。此事还望左右侍者祥细禀告教主,老夫只念在我教安危方出此下策的。”

左右侍者犹豫一下,左侍者道:“我明白副教主的意思,所以刚才有人回报时,我兄弟二人也特意跟着过来。但这娃子三番五次闯入木棉山,杀我教不少人,如果不杀,难以服众。你叫我们如何向教主说明白。”

梁仪天道:“如果左右侍者有为难之处,那就由老夫向教主亶明便是。”

右侍者道:“副教主,如果你执意要放人,那有庇护之嫌,教主也不可能相信。”

端木蒙道:“左侍者,副教主的做法,老夫也明白,都是为了我教好。但这女娃子杀了不少人,还破我北斗蛇形阵,熟知通道上的机关。如果让她出去了,我教中的机关与阵形难免会被武林各大门派所知。倘若各大门派人的攻上来,要进木棉山岂不是变得轻而易举了?这会有灭教之灾,左右侍者可再考虑。”端木蒙话中之意,分明是趁着左右侍者都在时与梁仪天抬杠。(5)

梁仪天狠狠地看了端木蒙一眼,冷道:“端木老兄,请你把话说明白点。”

左侍者道:“副教主,端木护教言之有理。这女娃子已经知道怎么进山,到时带来各大门派的人,我等如何应付。依我看,还是把这女娃子杀了最好。”

右侍者道:“不错。副教主,还把她杀了。”

此时木蝴蝶也附和道:“杀了她,杀了她。”

梁仪天见无法令柳露莹脱身,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左侍者道:“副教主说这娃子剑法比白尘老道还厉害,我倒想试一试。”他转身看着柳露莹,道:“这娃子相貌可真是天下无双呀,也不知剑法与相貌是不是一样天下无双呢。”

柳露莹冷道:“别以为我会怕你们人多,拿命来便是。进来了,我没想过活着出去。”

左侍者轻笑道:“不错,有点骨气。既然这样,请出剑!”

柳露莹知道此时最好主动,便立即出剑,与左侍者厮杀起来。左侍者用的是双刀,柳露莹用的是双剑,一时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柳露莹剑法今非昔比,如今非得拼命不可,出招更是辛辣无比,迫得左侍者越来越吃力。约三十招过后,左侍者渐觉不敌了。右侍者见状,也上前与左侍者一道,以二敌一。梁仪天此时已无法再说什么,任由左右侍者二人围杀柳露莹。

端木蒙看看梁仪天没有什么反应,他首先向世智使眼色。世智会意,道:“妖女竟敢闯山,杀无赦!”世智首先杀上来。接着端木蒙也跟着世智一起围攻柳露莹。木蝴蝶看看梁仪天,又看看左右侍者等人,颇犹豫一下,也跟着一起出手了。梁仪天眉头一皱,心想,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柳露莹是生是死,只有听天由命。木棉教数大高手,在江湖上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教柳露莹一个初出江湖的小女子如何能敌?霎时间,柳露莹已经被围得手忙脚乱了,梁仪天不忍再看,带上萧铃子与章云远悄悄地走开。临走时,梁仪天低声对萧铃子道:“别让你大哥知道。”

萧铃子猛地点头。

柳露莹左冲右突,五大高手围攻,只得拼死一搏了,剑法发挥到前所未有的境界。柳露莹前不知道,人的武功只有在与高手决斗时才会提高得更快,越是强劲的对手,越能迫使自己使出浑身解数,许多武功招式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不知不觉地用上来。然而,即使柳露莹有盖世神功,面对着这五大高手,也不可能取胜。

没多久,柳露莹支撑不住了,身子一幌,背后同时被世智、端木蒙与木蝴蝶三人重重拍中。柳露莹眼前一黑,顿时被痛得失去了知觉,身子被拍出数丈远,一大口鲜血“哇”的一声喷出丈余远,人也重重地摔在地上,双剑“当当”两声落在柳露莹的身旁。

世智、端木蒙、木蝴蝶三人功力加起来,威力之大可想而知,若非有上百年的功力,当今武林没人能抵挡得住这三个高手的重重一击。柳露莹剑法再好,功力尚浅,如何能抵得住?被这么一拍,她身上所有功力尽失,五脏六腑几乎粉碎,经脉几乎全断,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世智等人哈哈大笑,他们相信柳露莹被这么一拍,非死即残了。

左侍者叹道:“我们身上武林前辈,以五对一,有点不公。只可惜了这么一上女娃子,小小年纪,剑法如此之高,之前江湖未曾有过。”(6)

却在这时,天空中出现了“呀呀”的极为难听的乌鸦的叫声。

“毒乌鸦----!”所有的人都惊慌起来。但见天空一个巨大的黑影下迅速俯冲下来。左右侍者、世智、端木蒙与木蝴蝶等武功高的人一下子逃跑了,其他的木棉教人也四散逃跑。

在毒乌鸦下来之时,一个全身黑衣、蒙着头只露出眼睛的人也轻轻地落在毒乌鸦前面。此人正是木棉教主。

毒乌鸦一愣,但听这木棉教主对毒乌鸦大笑道:“老毒物,别来无恙吧?我等你几十年了,今天我们来一决高下!”

毒乌鸦阴森一笑,冷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早在几十年前,我毒乌鸦横行江湖之时,你不也是学着要为武林除害么,那时怎么不见你说要与我一决高下?几十年过去了,你我都已过百,还争这些做什么呢。今天我不是来与你打的,是来救人的。”

木棉教主道:“我们几十年都没有分出高低,今天好不容易碰上来,你就因为这小女娃而不与我比试?只要你与我比试,小女娃你拿去便是。数十年来,我争的是什么?就是个天下无敌!”

毒乌鸦道:“木棉教主,没有人是真正的天下无敌的。当初我也是争个天下无敌,最后却败在摩天居士手上。摩天居士又何曾争过什么天下第一!”

木棉教主大声道:“休提这老匹夫了,他空有一身武功,却迂腐透顶。他不配做天下第一!只有老夫才配做天下第一!”

毒乌鸦冷道:“有我老毒物在,你不可能是天下第一的!”

“那我们现在就比一比!”木棉教主大声道,“现在比,就现在比,一定要分出高下!”

毒乌鸦摇摇头道:“教主,你我一辈的人都已作古,梁仪天等辈都已是我们的晚辈了,我们何必再争强好胜?输赢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你难道还没有看透么!”

“嘿嘿!老毒物,当年你横行武林的豪气去哪里了?”

“当年的不是豪气,是无知!自遇上摩天居士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一切,功名繁华都是过眼云烟,即使让你拿了个天下第一,那又如何?你还能活多少年?”

木棉教主哈哈大笑,道:“老毒物,老夫如今已经练成不死神功神明身,你死十次老夫还健在呢。天下第一我是必要的!”

毒乌鸦道:“我不死,你永远也不可能是天下第一的!就算我死了,你的师兄还没有死呢。还有,开山排水神功已有继承人,上阴太乙功也有后人,你休想天下无敌!”

木棉教主一愣,道:“老毒物,你我今天决一高下。至于我师兄,他即使在世也命不久矣。开山排水神功、上阴太乙功又如何?我已练成神明身,天下还有谁杀得了我!”

毒乌鸦轻蔑道:“教主,当初你身入道教,如今却杀人无数,即使你练成神明身,你也一定不得好死。有了神明身并非杀不了你,武功之根本乃在心,心碎经脉即断,经脉断而身暴毙。你的过去我一清二楚,要破你神明身难不了我老毒物!”

“你----!”木棉教怒道,“你这可恶的老毒物,你有种与我比试比试,看看你是否真的能破我的神明身!”

毒乌鸦轻笑道:“如果你不怕你数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不怕你所有的心愿付诸东流,不怕你得不到天下无敌,那你可以出手,老毒物我何曾怕过你。”

木棉教主大喝一声,摆出架势,却半天不敢出手,一直犹豫着。(7)

毒乌鸦冷笑两声,道:“来呀,怎么不出手!嘿嘿!老毒物横行江湖时你不敢出手,到如今还是不敢出手,难道你不想做天下第一了吗?”

木棉教犹豫良久,双手迟迟不肯收回。最后终于一叹气,道:“老毒物,今天之事算了,你我永远不必争高下了。”

毒乌鸦冷笑道:“你辛辛苦苦练成的神明身怎么不用呀?以前你曾怕我老毒物,难道现在还怕我?”

木棉教主道:“不是怕你,与你交手,势必两败俱伤。但是我告诉你,老夫才是天下第一,你这老毒物永远不会是我的对手!”

毒乌鸦哈哈大笑,道:“教主,论年龄,你我在当今武林已经无人能比的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还有意争天下第一,组织个什么木棉教出来呼风唤雨,老毒物我无须重出江湖,在山林中隐居,闲云野鹤,逍遥自在。我之出江湖,正是为了你的木棉教。当年我也曾把江湖搞得风起云涌,最后受摩天居士教化,终于明白一切,从此不再涉足江湖。怎奈数十年后又轮到你了。只可惜,我没有摩天居士那样的修为,教化不了你。但只要我在的一天,你休得做天下第一!另外,我还告诉你两件事。一是你为害江湖之事你师兄已经知道,二是灵绝神尼的弟子清月学完上阴太乙功后也下了长白山到了岭南来。”

木棉教主忽然长叹一声,道:“我师兄向来与世无争,却要与我争小师妹,我恨他!他为什么还活着啊!”又对毒乌鸦道,“你说这些来做甚,难道我还怕我师兄不成,难道我还怕灵绝神尼的弟子不成?”

毒乌鸦冷笑道:“怕与不怕由你。今天我所来不为其他事,只要救回这女娃子。你要做天下第一让你做,只要你不过分,老毒物绝不干涉。”毒乌鸦说完,帮柳露莹收拾好双剑,一手提起柳露莹,却听那木棉教笑道:“老毒物,这娃子经脉尽断,除非你把你一身的武功全传于她,否则她非死即残。”

毒乌鸦冷道:“此事与你无关!”说完提着柳露莹,身子一闪,很快消失了。

*

柳露莹慢慢地醒了过来,发觉自己还是躺在山洞之中。她又摸摸身边,双剑好好地在鞘中。她想站起来,哪知身子竟没有半点力气,站也站不起来。此时但觉身体之内如同火焚,疼痛难忍。她想提起真气疗伤,一用气,全身剧痛。柳露莹一咬牙,心道:“难道我就这么被废了么?我的武功就这么没有了么?干吗不让我死去?”

她想到刚才的那场恶斗,心有余悸。如今虽然活命了,但气息衰微,形同废人!想想余飞竟然见面也不相认,自己却已死了一半,武功没有了,从此被废,越想越气,越气身子越痛,想着想着,竟又昏了过去。

朦胧之中,柳露莹感觉到一股暖流流经全身,身子倍感舒畅,疼痛也慢慢减缓。她轻轻地睁开眼,正要看看是谁救了自己,忽然觉得嘴里异常腥苦,同时还有点温暖的东西从她的鼻子里缓缓流进体内。她扭过头,发现那只狗熊已经站着死去了,一条竹子插在它的胸上,血从竹子里慢慢流进她的鼻子之中,再流到她的体内。(8)

柳露莹慢慢的清醒过来。她已经明白,熊血非常珍贵,大补元气。熊更是疗伤的绝世之宝了。熊身体笨重,经常摔跤,有时即使伤得只剩下一口气,也因为体内有熊胆在分泌胆汗而活过来。柳露莹嘴里觉得又腥又苦,正是吃了熊胆的缘故。到现在,她已经无法再为狗熊死去而难过了,她想知道救她的人到底是谁。谁有这样的武功,能在木棉教几大高手的手中救人?难道真的是毒乌鸦?有这可能吗?她更相信要么是觉悟大师,要么是林月燕的师父清月师太,他们有意扮成毒乌鸦来把木棉教人吓退,然后再救人。又或者是卧龙老祖出手。毒乌鸦曾在十多年前出现过,之后销声匿迹了。即使毒乌鸦还在,那这个令人闻风丧胆、吃人成性的大魔头不可能会救下柳露莹的。

柳露莹静静地躺了许久,终于,由于狗熊的血与胆的作用,柳露莹有力气坐起来了。她看看那只为了她而死去的狗熊,心里一阵难过。她想站起来,但还是没有力气。无奈,为了养好身子,她只得继续躺下。

天黑时,柳露莹由于身子实在太虚弱了,人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天亮之时,体力恢复了许多。柳露莹能慢慢地站起来了。这时,她听到一个极为苍老的声音在洞外叫道:“娃子,你身子还没好,不能走动。”

柳露莹心里一阵高兴,喘气道:“是老爷爷吗?”她以为那人是卧龙老祖。

那人道:“你问来干吗,省点气吧。”

柳露莹又喘了喘气,道:“是不是你救了我,然后用熊血与熊胆为我疗伤复元?”

“娃子,你功力尽失,经脉凌乱,无法复元了。我只帮你整理一下经脉,让你活命。但你的武功无法使得上了。”

柳露莹又伤心起来,道:“没了武功,我如何救出余哥哥……我还不如死了算……”

那人道:“你余哥哥没事,你不用担心。”

柳露莹忙问道:“他真的没事?你怎么知道的?”

“他没事,有事的是你。娃子,好好休息几天吧。”

“我不想再睡了,我要看看余哥哥……前辈,你带我去吧,前辈……”叫了半天,洞外没有人应,柳露莹这才知道那人早已经走了。

几天后,柳露莹身体好许多,能慢慢地踱步了。她拿起双剑,哪知双手无力舞剑,心中有招,手却不听使唤,气得柳露莹把双剑一扔,伤心叫道:“难道我真的没用了?我武功真的没有了?那不可能,不可能!”叫着叫着,靠向石壁放声大哭。

洞外又响起那个苍老的声音:“娃子,别难过,武功没有了,可以从头再练。”

柳露莹泣道:“从头再练,那至少得费我十年的光景。十年后,都变什么样子了……”

“你经脉全乱,内力丢尽,如果不从头练,那你便是一个平常人。娃子,十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十年很快么?十年有多漫长你知道吗?在天山,那十年里,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你如何还叫我再熬十年啊……”柳露莹还在伤心哭泣。

那人长长地叹息道:“娃子,算了吧,不会武功比会武功更好。”

“我也希望自己是个不会武功的平常人,我从小就不喜欢武功。可是,这江湖由不得我,我没有选择。要不是木棉教人毁我柳家庄,要不是要治好余哥哥,要不是没有那些血海深仇,我是绝对不会要武功的,可是……前辈,你知道吗,我也不想要武功的,我也不想要武功的,可是余哥哥怎么办呀?我爹娘的仇还报不报?”柳露莹想着想着,忽然抽出剑来要自刎。

“当----!”洞外飞进一块小石头,把柳露莹的剑轻轻打落了。(9)

“娃子,这么多年的苦你都熬过了,为何到这时却要放弃呢,那不值得。”

柳露莹一屁股坐在地上,失望道:“没了武功,我如何给死去的爹娘报仇?爹爹临死之前的眼神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他眼睛一直没有闭上……娘她拉着我的手死死不放……还有余哥哥,不声不响地睡了整整十年……如今我武功尽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说罢又是放声大哭。

那人叹息道:“娃子,你对那小子如此情深,也不知那小子对你有没有像你对他那样好。”

柳露莹道:“余哥哥此刻一定也在想着我,担心着我,我能感觉到……”

那人道:“真是一段孽缘呀!”声音一落,又一块小石头飞进来,正好点了柳露莹的腰椎穴,令柳露莹动弹不得,身子坐在石头之上,背对着洞口,一动不动。

这时,柳露莹感觉到身后一个巨大的影子慢慢向她靠近。她不明白那人要做什么,但她知道那人一定不会害她的。像她伤得那么重,若非那人有高深莫测的武功与深厚无比的内力,她早已死去。

“娃子,听话,闭上眼睛。”

“你要做什么……”柳露莹还是慢慢地闭上眼睛。这时,柳露莹感觉头上一个巨大的爪子把她罩住,她马上反应过来,轻轻叫道:“你……难道真的是……”没等她说完,人已经昏昏沉沉地睡去了,什么也感觉不到。

等柳露莹再次醒来时,感觉体内精力充沛,精神百倍,身上的伤完成没有了,并觉得体内流动着一股极为强大的真气,那真气把身子迫得直涨,好像随时都会爆发出来一样。她慢慢调息,那真气也慢慢地平静下来。此时的她欣喜若狂,大叫道:“我武功恢复啦,我武功恢复啦……”一高兴,要跳起来。哪知轻轻一跳,头竟然一下子碰到洞顶了。要是以往她用这样的力,最多也只能跳起一两尺高,这次用同样的力竟然跳到了洞顶高。

柳露莹不敢想地看看自己的双手,她挥舞几下,一提真气,双掌齐发,“啪”的一声,一砄大石被拍得粉碎!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半天反应不过来----自己的功力竟然比以前增强了多少都不知道,只感觉体内有无穷无尽的真气,源源不断地在体内回流。她高兴得大叫一声:“啊----!”

叫声在山谷中不停回**。

柳露莹已经知道,正是那人给了她这么强大的功力。她忙跑出洞外,却见一只巨大的乌鸦正坐在一块石头之上慢慢调息----她已明白,救她的正是毒乌鸦!给她功力的也是毒乌鸦!她想上前道谢,毒乌鸦轻轻叫道:“莹莹,先别过来打扰我。”

柳露莹便静静地站着。她脑子里还是无限的惊奇,她不相信刚才以及几天前所发生的这一切,江湖令人闻风丧胆、吃人成性的大魔头毒乌鸦竟然把她从木棉山中救出来,并输给她强大的内力。

好一会儿,毒乌鸦站了起来,并轻轻地走近柳露莹,问道:“你不怕我么?”

柳露莹摇摇头,高兴道:“前辈,别人说你可怕,原来你是那么好的。”

毒乌鸦轻轻一笑,道:“娃子,我活了上百岁,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好。哈哈,是不是因为我救了你,你才这么说的?难道你不怕我吃了你吗?”(10)

柳露莹道:“我的命是前辈救回来的,再还给前辈也是理所当然。”

毒乌鸦微笑道:“小娃子挺会说话的。不错,我是不会吃你的了,我也吃不了你了。”

“为什么?”柳露莹好奇地问道。

“傻丫头,你也不想想,你这一身功力没有上百年的修为,有这种境界么?”

“什么?上百年的修为?前辈是说,你的功力有上百年那么强大?”

“不错。”

“那我哪来这么强大的功力呀,这怎么可能呢?”

毒乌鸦笑道:“娃子,你不知道呀,老夫已经把一身的功力全都给了你了。”

“什么----!”柳露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半天反应不过来,“这怎么可能,老前辈,你这是为什么了……?”

毒乌鸦沉默良久,轻叹道:“不为什么。你好好活下去便是。老夫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人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也没什么意思,总不能把这一身武功带到棺材里去吧。”

柳露莹感激涕零,她万万想不到令武林人闻风丧胆的毒乌鸦就这样把一身的武功不明不白地传给了自己!如果这样,那她岂不是已经拥有武林人梦寐以求的有上百年修为的绝世上乘的功力了?那足以让她傲视群雄、放眼武林了?柳露莹此时立即下跪:“徒儿莹莹拜见师父!”

毒乌鸦把柳露莹轻轻扶起,道:“你的师父另有其人,你不必叫我师父,因为我从来都不想收徒。老夫只想救你一命,才把功力传于你的,并非有意教你武功。”

柳露莹道:“前辈,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毒乌鸦沉默一下,然后长叹一声,道:“你可能已经听闻我是江湖第一大魔头了吧?为了争个天下第一,我当初有意挑衅武林。无奈,那武林人士却一直无人与我比一高低。为了能让人与我比试,我唯有专挖人心来生吃,这样便挑起整个武林义愤,各大门派的高手与一些江湖中无门派的高手纷纷向我挑战。那时我非常好胜,打败无数个高手,也吃了无数个人。许多人都怕了我,不再与我挑战。直至最后,一个人悄悄地出现了,才令我放弃了这个天下第一的念头,并从此退隐武林。”

柳露莹道:“那人便是我余哥哥爹爹的师父、梁仪天的师父摩天居士前辈。”

毒乌鸦点点头,道:“不错。其实当时我正大肆屠杀武林高手,他一出现,只看了我一眼,我一下子没有了杀人的勇气,他三言两语,便让我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了。从此之后,我与他亦师亦友,一上不曾涉足江湖。是他让我明白了活着的意义。学武者,不是争天下无敌,他让我知道没有天下无敌的武功。真正无敌的是道!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柳露莹摇摇头道:“师父,我不明白。”

毒乌鸦道:“你天生聪颖,自会明白。其实你不知道,你重伤之后,我来了,木棉教主也来了。”

“那你是从木棉教主手中把我救回来的吧?”

“我与他没有交手,他不敢跟我交手。但他真正已经练成神明身了,要杀他变得非常困难。”毒乌鸦道,“我也没把握赢他,他也不敢与我交手。但日后武林无人可以克制他了。我之所以把功力传于你,一是救你,二是把杀木棉教主的使命交给你了。老夫年事极高,对江湖中事已无能为力。你有了我这身功力,加上年轻,方可杀木棉教主。”(11)

柳露莹道:“原来前辈一直在为江湖做事。杀陆元文是为武林除一大害了。”

毒乌鸦哑然道:“比起以前我错杀的人,却是微不足道。这几十年来,我一直内疚,不敢再涉足江湖。我在武林中留下千古骂名,自知此生罪孽深重,无处补过啊!”

“前辈,你把所有的功力都传于我,那你岂不是……没有武功了吗?”这“没有武功了吗”几个字说得声音特别低。柳露莹深深知道,一个一百二十多岁的老人没了一身武功,那便是油尽灯枯之际了。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又道,“前辈,不如让我来照顾你吧,徒儿照顾师父是天经地义的事。”

毒乌鸦道:“你说得不错,我命不久矣。但武功总算传下来了,没有被我带到棺材里去。本来我还有一件事的,无奈,现在办不了了。”

“师父,你有什么事,徒儿一定誓死效劳。”

毒乌鸦道:“其实这事与你要做的事是一样的。”

“师父你老人家的意思是说余哥哥?把余哥哥救出来?”

毒乌鸦点头道:“不错。飞儿还在木棉教中,要救出来并非易事啊。”

“飞儿……”柳露莹略思片刻,问道:“前辈你如何这般称呼余哥哥的?莫非你认得余哥哥?或者是谁所托,要你救他了?”

毒乌鸦轻轻一笑。

柳露莹道:“余伯伯是摩天居士老前辈的徒弟,莫非师父你受摩天前辈所托……又不对,”柳露莹继续思索,“余伯伯被摩天前辈收为徒时没几天就驾鹤仙游了,武功是守山爷爷代为传授,余哥哥后来也是被守山爷爷从木棉教主手中救出来的,而我是师父从木棉教主手中救回来,难道……”柳露莹看看毒乌鸦,又不敢肯定,喃喃道,“余哥哥经常向我提到,守山爷爷面容慈祥,和蔼可亲……师父,难道你就是守山爷爷?”

毒乌鸦慢慢把身上的鸟装一件一件缷下来,一上面容慈祥、略带微笑的须发皆白的精瘦老人出现在柳露莹的面前,微微笑道:“莹莹,我便是飞儿的守山爷爷。”

柳露莹此时悲喜交集,泪如泉涌,猛地上前抱着守山老人痛哭:“守山爷爷,我找你好久了……”对于柳露莹来说,余飞经常提到的守山爷爷早已变得非常亲切了,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让柳露莹感觉到见了自己最亲的人一样,怎么不热泪横流呢?

守山老人轻轻拍拍柳露莹的背,一边安慰道:“好了,莹莹,现在不就见到爷爷了吗……”

柳露莹许久才擦擦眼泪,破涕为笑,道:“守山爷爷,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守山老人轻叹道:“当初祁天书把飞儿托给我,把飞儿养至十岁,没想到柳家庄又出事了,我便让祁天书带着你们上天山去。没想到之后的事情越来越糟糕。本来我受摩天居士多年教化,不想做毒乌鸦了,无奈木棉教主竟然出手杀害祁天书,伤了飞儿,迫着我再度重出江湖,杀了陆元文,挫一挫木棉教的锐气,好教他们不能再猖狂。木棉教主此时知道我还在江湖,他闭关苦练神明身,意欲做真正的天下无敌。事先杀余腾,灭开山排水神功,他还想上长白山挖灵绝神尼的坟墓以证实灵绝神尼是否真的死了。我不出江湖,木棉教主更加无所忌惮,更加猖獗了。”(13)

柳露莹道:“木棉教主练成神明身,那他什么都不怕了,还担心什么开山排水神功、上阴太乙功呢?”

守山老人道:“那倒不然。天下没有任何无敌的武功。就算是木棉教主一样可以杀。”

柳露莹道:“木棉教主的神明身刀剑不死,觉悟大师曾以猴子试验,我也曾在白云寺里用剑刺穿那猴子,却没有一滴血,猴子安然无恙。”

守山老人长叹道:“要杀木棉教主,只有一种杀法,那就是----心杀!”

柳露莹问道:“何谓心杀?”

守山老人道:“那就是在木棉教主功力布满全身时,突然令他分心,想到过往痛苦的的事情,令他无法控制真气而使真气泛滥,四处洋溢,令经脉尽破,即可毙命。”

柳露莹道:“那如何才能‘心杀’木棉教主呢?”

守山老人沉思道:“这个我也说不准。”

柳露莹一阵茫然。此时她除了想到要杀木棉教主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如何把余飞救出来。守山老人看出柳露莹的心思,轻轻道:“莹莹,我知道你现在最担心的是飞儿。其实我心里何曾是这样想呢?毕竟我抚养飞儿五年之久。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在木棉教里还有梁仪天呢。之前我曾以现在这模样找过梁仪天,要他务必保护飞儿。他跟摩天居士学武时,我经常过去。他根本不知道我就是毒乌鸦。”

柳露莹问道:“为什么?”

“江湖传言毒乌鸦已经被摩天居士杀了。”

“那你如何肯定梁仪天一定会看着余哥哥呢?”

守山老人轻轻一笑,道:“梁仪天与余腾曾经是情深义重,余腾死后他内疚之极。如今他得知飞儿没有死,便想方设法把余飞接过木棉教来。”

“那他派修罗女到天山企图秘密骗我们到木棉教是真的了?”

守山老人点头道:“据我对梁仪天的理解,那是真的。”

“他曾经到过天山来找我们也是真的?”

“应该是。”

“难怪了,他曾数次想让我们留在卧龙山庄。他还扮成我程伯伯来骗我们呢,在山庄里让我们吃好穿好,专门叫人来侍候我们,也难得他一片苦心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正是这样。居木棉教副教主之位,也是骑虎难下。”

“虽然如此,但我还是无法不担心余哥哥。万一真的被木棉教主知道了,那余哥哥就会凶多吉少了。守山爷爷,你能想出办法来救余哥哥吗?”

“我传一身的功力于你,办法还是由你来想。如今的你,只要好好发挥你的剑法,梁仪天之辈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了。但他诡计多端,你江湖经验又少,万事得小心才是。”

柳露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了。守山爷爷,那你现在怎么办呀?不如与我一起让我来照顾你吧。我把你送到李大哥哥那里与武林各大门派的人在一起,那多好。又或者你先到白云寺里找觉悟大师,他为人和善,你与他说话一定很投缘的。等消灭木棉教后,我和余哥哥把你接到一起,为你养老,你看行不行呀?”

守山老人呵呵笑道:“这个当然了,现在你与飞儿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柳露莹高兴道:“那太好了,到时你还可以再指点我的武功呢。”

守山老人道:“只是,目前你一个人很难救出飞儿的,只有等李若枫他们到了木棉山后,你才有机会进去救飞儿。”

柳露莹喃喃道:“都怪当初我不听李大哥哥与觉悟大师之言,救余哥哥心切,才一个人闯木棉山的。你的意思是让我与李大哥哥他们配合,然后再进山了?”

守山老人点点头。

柳露莹道:“其实理应如此的。要不是我太冲动,独自一个人闯木棉山,你也不会因为救我而废了一生的功力。”

守山老人呵呵笑道:“我把功力传于你,怎么说是废了呢。”

柳露莹微笑道:“那也是的。不给我你的功力也是浪费了。守山爷爷,那你是到白云寺还是到哪里?”

守山老人道:“我自个走便是了。”

“可是你武功没有了,一个人走我不放心。不如这样,你还是到白云寺里去。在武林之中,人人知道毒乌鸦,却没有人知道守山爷爷就是毒乌鸦呀。”

守山老人道:“今天之事,你不得与任何人提起,直至我死去之后。”

柳露莹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与余哥哥说行不?”

守山老人哈哈笑道:“他又不是外人,那当然可以。除了他之外,不许再告诉任何人。”

柳露莹微笑道:“知道啦。”

“你送我下木棉山,之后你只须在山上等李若枫与各大门派的人过来就是了。”

“李大哥哥怎么知道木棉山呀?”

“这个你不用担心了,他自然会找到这里来的。”

“那你下了木棉山之后要到哪里呢?我怎么找你呀?”

守山老人微笑道:“不用你找我,到时我会找你和飞儿的。”

“可是,我还是担心你的安危。”

“傻丫头,我一个老朽,有谁会伤害我了?”

柳露莹笑道:“是了,有谁知道你的身分呢。那好,我送你下山去。再说,我还真想见到李大哥与林妹妹他们呢。这些天来,我很想他们,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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