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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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昨晚是她的第一次,也是鹤遂的第一次。

他们生疏但热烈,在暗色里释放着积压已久的渴望和爱意。

周念向来是个畏痛的人,鹤遂好几次听见她倒吸凉气的声音,极尽隐忍地哑声说:“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

“下次。”

周念什么都没有说,只伸手将他紧拥,毫无顾忌地选择与他跌入无尽永夜。

日上三竿。

要不是院子里的线面饿得发出尖锐嘶鸣,周念还能再睡上几小时。

她…真的很累。

绵长的呼吸被打断,周念地迟缓睁眼,发现自己窝在男人怀里,是个特别舒服的姿势。

他青筋微浮的大手搁在她腰间。

而她像只八爪鱼似的扒在他身上,双腿像夹抱枕一样,夹住他的一条长腿。

睁开眼后,周念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他的脸,而是被顶起来的空调被。

周念:“……”

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的鹤遂:“……”

“这不能怪我吧。”他的语气欠欠的,“它有自己的想法,跟我没关系。”

“?”

好一个有自己的想法。

周念无语。

她抬头,对上男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深度交流过后,明明他只是看着她而已,她却偏偏觉得很……色情?

还是他的眸光惹祸。

过于晦暗。

周念沉默两秒,找了个话题:“你饿吗?”

鹤遂:“我饱了。”

“……”

窗外又飘进来线面的尖锐嘶鸣。

鹤遂闭上眼睛,指腹轻碾着周念腰上的肌肤:“比杀猪时叫得还难听。”

周念没头没脑地问:“你听过杀猪的声音?”

她都没听过。

“……忘了?”他的眼睛睁开一半,懒意丛生,“鹤广以前杀猪的。”

“哦。”

周念一时没想起。

聊到鹤广,周念想到山火的事情:“你说,他多久会被抓住?”

“……”

“他进去后你就可以清静了。”

“不清楚。”他说。

“不说他了。”周念岔开话题,“煞风景。”

又赖了会儿床。

最后实在受不了线面的吵闹声,周念决定起床。可刚刚一动,就痛得五官扭曲。

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涩遍布全身。

鹤遂撑起半边身子,点了下她的额头:“行了你别动了,我抱你去洗个澡。”

周念呼吸一滞,脑中闪过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下意识拒绝:“我才不要和你洗。”

“……”

虽然她和他已经有最亲密的行为,但昨晚没开灯啊,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

至少她现在还没做好和他一起洗澡的准备。

没想到的是鹤遂接下来说的话。

他凑近她,一张俊脸在周念面前放大,眸似点漆,笑得特不正经却又迷人得要命:“别客气,洗澡是配套服务。”

周念又想到了他说的那一句——

为爱做鸭。

也不是不可以。

他…代入得还蛮深。

周念注意到他坐起来时,背上醒目的抓痕,她盯着看了半天,不太确定地问:“我抓的?”

鹤遂回头一瞥,余光里是肩上两道红红抓痕。

“不是。”他气定神闲地回,“是线面昨晚闯进来给我抓的。”

“……”周念噎住。

“你骂我是猪?”她突然反应过来。

男人耸耸肩,笑得欠揍,“我可没说过这话。”

周念懒得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昨晚你换下来的湿衣服还没洗,我找霍闯给你借一身吧。”

“不用。”

“?”

“郁成应该在来的路上了,我让他给我带衣服了。”

“好吧。”

鹤遂下床,扯过床尾的浴巾,经过一场骤雨,那张浴巾已经褶得不成样,瞧不出半点原来的平顺。

可能还是怕吓到她,鹤遂背对她将浴巾慢条斯理地将浴巾裹好。

然后才转过身抱她。

掀开被子后,周念被自己身上的红痕吓一跳。

脖子。

胸口。

腰腹。

大腿内侧。

……

遍布全身的,让人触目惊心的红。

周念记得昨晚他很温柔,可为什么……

她不理解。

“感觉像是被狗咬了一样。”她盯着某处红痕小声地嘀咕。

“什么?”男人被气笑了,“你再说一遍?”

“……”周念立马噤声。

鹤遂抱着她到厕所,放在花洒下面:“我帮你洗。”

周念哦一声。

嫌站得累,周念索性面朝墙,用手撑着墙面。

身后却突然没了动静。

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还在继续。

周念察觉到不对劲,半转过脸:“怎么了?”

鹤遂还是不吭声。

直到她完全转过脸去,才看见男人格外深晦的眼。

他慢悠悠地说:

“我又想当狗了。”

吓得周念立马转过身,涨红了脸吞吐道:“不…不行,还痛。”

鹤遂轻笑一声:“我知道。”

“……”

“那亲一下总可以吧?”他笑。

他的唇和话音一同落下,在氤氲的热气里,白雾迷眼,周念被他吻到缺氧。

-

鹤遂帮她清洗干净,让她先出去,他再洗。

周念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正好听见鹤遂的手机在震。她看了一眼,是郁成打来的。

她问鹤遂:“要接吗?”

“接。”

周念把电话接起,郁成听到是她的声音,丝毫不觉意外,只是很平静地说他已经在门口了,让她开一下门放他进来。

周念下楼,穿过堂屋,刚到院子里就听见隐隐嘈杂声。

心里瞬间咯噔一下。

现在门外应该是全是狗仔。

还有鹤遂的粉丝。

一想到这,周念连开门的勇气都没有,她到门口犹豫了半天,手抬起又落下,反复几次后才鼓起勇气把门拉开一条缝。

无数声音从那条缝里涌进来。

“鹤遂出来了?!”

“是周念!”

“开开门啊周小姐,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

郁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堆中杀出重围,从窄窄的一道门缝里挤进来,手里还提着装衣服的纸袋。

“打工人的命不是命。”

周念关心地问:“你还好吗?”

郁成指着眼圈下的青黑:“你看。”

“……”答案很明显。

周念没有再问。

郁成随着她往里走,怨声载道:“遂哥昨天半夜突然公开恋情,整个工作室都炸了,开紧急线上会议想怎么公关,把损失降到最低。”

“……”

“一晚上掉了九十万的粉。”

周念微微瞪眼:“九十万。”

郁成心如死灰,补充:“九十万活粉。”

公开她的代价居然这么大。

鹤遂是目前圈内量级最大的男明星,活粉数量多到可以在内娱横着走,但这么个掉法,也实在是大出血。

即便是这样。

鹤遂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公开。

安全感,他是一定要给到她的,还要给满,给足。

不让她有任何的顾虑。

“遂哥呢?”

“在洗澡。”她说。

郁成脚步放慢,目光落在周念脖子上的吻痕上面,周念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草莓印。

到房间门口时,周念想到狼藉的床面,以及面上那点醒目的红。

她脸上一燥。

“给我吧,衣服我拿进去。”她朝郁成伸手。

郁成是个极有眼见力的人,只说了一句麻烦了,便把衣服递给周念。

周念拿着衣服进屋时,水声已经消歇。

四周安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浴室里突然传来一记暴怒的男声,近似咆哮:“——鹤遂,你言而无信,你他妈的敢骗我!”

“……”

“你!骗!我!”

周念被这声音震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是沈拂南。

沈拂南又出来了。

浴室里水汽氤氲,镜面被糊上一层模糊的白。

男人看着镜中的自己,看见锁骨上暧昧不清的吻痕,还有肩背上遍布的情爱痕迹。

“你和她睡了是吧?”沈拂南冷不丁地问。

鹤遂没有说话。

“所以你沉溺在温柔乡里,被迷得团团转,选择背信弃诺要推翻我们间的约定,不想做那个彻底消失的人了?”

彻底消失。

周念捕捉到关键字眼。

鹤遂之前告诉她,他和沈拂南的赌注是输的人消失三个月。

现在看来,是鹤遂骗了她。

——输的人永远消失。

鹤遂低凉的嗓音从里面传来:“我没有输,她爱我,她还愿意要我。”

“……”

“输的人是你。”

沈拂南被气得爆粗口:“放你妈的屁,她和你在一起的前提条件是让我消失,要是没有这个条件呢?你就是一条不懂得感恩的狗,是我把你——把你们所有人从那个鬼地方救出来,你就这样报答我?”

“……”

周念凝神听着。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沈拂南提到“那个地方”,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之所以对你还存着点感激,我才会和你打那个赌。”鹤遂嗓音骤寒,裹着风雨摧城的威胁,“不然你以为我会任你拿捏?”

“……”

“我说过,我赌你死在这个夏天。”

-

周念一直在外面等着,等到两人的对话完全停止,她才壮着胆子敲门。

一颗心忐忑不已,她不确定回应她的会是谁。

鹤遂。

沈拂南。

“嗯?”温温的一声。

周念的神经松弛下来,说:“你的衣服到了。”

门拉开一条缝,鹤遂伸出一只手:“想吃什么,我等会儿给你做。”

周念抿着唇不说话,只把衣服递过去。

鹤遂换好衣服出来,看着周念坐在书桌前,背对他,双手托腮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用一只胳膊将她圈住,俯身凑到她耳边:“怎么不理我?”

周念把他的手扯开,还是不说话。

鹤遂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抽离身体,站直身体。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周念听见他低低问:“你都听到了?”

周念这才转过身,仰脸看他:“我是不应该听到对吗?”

鹤遂眼瞳漆黑,里面蕴着她读不懂的情绪,但他面上还是对她温柔笑着:“我没那个意思。”

“……”

“那你什么意思?”

周念生气的时候一股子倔气,小脸清清冷冷的,紧紧抿着唇,小梨涡早已无影无踪。

他伸手拉她。

她躲开。

他又伸手想摸她的脸,她又偏脸躲开。

周念怒了,站起来:“你现在能不能别碰我?”

“……”

谁知道,鹤遂非但不听,反而伸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快到周念完全没反应,额头直接重重撞在他的胸膛。

她下意识挣扎,鹤遂就捧住她的后脑勺。

让她紧贴在他温热胸口。

周念又气又急,伸手啪啪两下拍打在他的手臂上,见他没反应,又好一阵推搡。

推不开。

然后又捏紧拳头锤他。

鹤遂不躲不避,只是说:“打,随便打,打死我都行。”

“……”

“你能消气就行。”

周念只觉得血意涌上头,她被气得不轻,鼻腔灌满酸意等到开口时,自己都被声音里的哭腔吓到。

“你凭什么那样轻易选择去死?”

倘若沈拂南占据身体去做人格整合,那就意味着他的永远消失。

并且只是因为赌约。

“周念,看着我的眼睛。”他捧住她的脸,强行将她的脸抬起。

“……”

四目相对。

周念看见他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鹤遂用很慢的语速说:“选择去死并不是我的一时冲动,而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因为我和沈拂南打赌你爱不爱我,在我这里,你的爱胜过一切,如果你不爱我,我的生命将不会有任何意义,活着也是一具行尸走肉。与其痛苦地活,不如解脱地死。”

“……”

周念早就听得湿眼,鼻尖泛出微红。

她想说点什么,嗓子却堵得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鹤遂温柔地抚着她的脸:“周念,我不赌你慈悲,我甚至不赌你善良。”

“……”

“我只赌你爱我。”

只要你爱我。

就胜过这世间的千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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