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夜晚, 四周都是虫鸣蛙叫。
还没到大热的时候,夏蝉趴在家前屋后的大树上,只是偶尔叫唤两嗓子, 倒是水塘里的青蛙, 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能耐一样,卖力地歌唱着。
空气几乎停止了流动, 燥热的浪潮四处汹涌。
周中擎进屋的时候有些许的迟疑。
今晚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晚, 而这样的不寻常,让他脑子嗡嗡的,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他倚着门框, 静静地打量着**的女人。
煤油灯的光一向昏暗,却因为她的存在, 而变得格外温情, 格外明亮。
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眼底是层层迭起的浪。
浪花随着情思一下一下拍打在他的心尖尖上, 让那些荒唐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席卷过来。
不过打量了两眼, 他的呼吸就乱了。
脸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耳根子也像是在油锅上煎烤着,更加燥热的, 则是那颗怦怦乱跳的心,强劲, 有力,但是乱作一团,毫无章法。
他需要一个人来帮他重归正轨,不, 或者, 干脆就掀了这轨道, 彻底放肆下去吧。
短暂的内心拉扯之后,周中擎终于动了。
似乎是有所感应,就在他迈开腿的那一瞬间,守在收音机旁的女人抬起了双眸。
那双裁剪春波的眸子里,涌动着一丝羞涩,一丝期待。
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欢喜和爱意,丝丝缕缕的情愫随着空气里的热意而涌动,女儿家的柔情无声无息,将这个粗犷的汉子俘虏。
那微不足道的些许迟疑,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期盼已久的热烈与奔赴。
男人的步子迈得不算太大,远比他平日里的步幅矜持,可速度却是极快的,只一个垂眸的空档,安六合便听到了屋门反锁的声音,以及脚步声临近的动静。
她适时地关上了收音机,微微往里面让了让,把收音机拿起放在床头柜上,随之而来的,是身边沉沉落下的,男人家的重量。
老式的木床并没有弹性可言,可即便如此,那微微有些吃重的床板,也让安六合意识到了男人的接近。
方才那一眼大胆的对视,在此时化作了羞涩的回避与闪躲。
男人的手出现在她下压的视线里,骨节分明,老茧横生,那手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下一秒便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带着滚烫的?????温度,像是要将这一刻烙成永恒的印记。
她不由自主地依偎在他掌心,脸颊,耳朵,脖颈,全都染上了桃色,那是女儿家的羞涩与柔情,犹如精心编织的丝网,将面前的男人牢牢俘获。
而这个男人,虽然年近三十,却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考验,只是简单的抚触与相拥,便热血上涌,理智全无。
他不懂该怎么亲热,只能笨拙地摸索着。
双手捧起她的脸蛋儿,深深地亲吻,薄唇红而水润,像是沾满墨汁的笔,细细地描摹着女人家的眉眼,又认真地勾勒着挺翘的鼻梁,最终贪婪地落在她的唇上,叩动了她的贝齿,像是品尝到了蜜糖一样,齁甜。
这一晚对他而言是特别的,对安六合又何尝不是呢?
她已经孤寂很久了,算上异世的经历,何止百年?
她就像是即将苏醒的火山,休眠期结束,很容易就会焕发崭新的活力。
面前的男人像是初生牛犊,笨拙中的那股青涩格外迷人,他试图让自己显得老练,可是事与愿违,常年训练的体格让他的动作有些收不住力道。
他颇为局促地看着飞落在地上的纽扣,起身下地,想找个针线盒出来。
翻箱倒柜,却只找到了一根针锥,那是奶奶当年纳鞋底时用的,比绣花针粗了几圈不止。
用来缝纽扣的话,肯定是不合适的,只能把纽扣收好,留着明天再说。
他把裂开的衣衫叠好摆在床尾,这才回头看着他的心上人。
视线不经意扫过那遍布吻痕的脖子,羞涩之余,是再也按捺不住的悸动。
眉眼冷峻的军官,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温柔,他轻声询问:“媳妇,我可以吗?”
他的媳妇,这个叫安六合的女人,此时正别扭地看着旁边的被褥,掩饰自己的慌乱和紧张。
而这一声呼唤,半是欢喜半是惶恐,试探之余更多的是期待许可的强烈野望。
这让安六合瞬间陷入了耳鸣的浪潮,她甚至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她本能地往他靠近,发出热情的邀约。
“自己的媳妇,为什么不可以?”女人家的眸子里满是春意,波光潋滟,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叫人心尖儿直发痒。
强有力的臂膀猛地箍住了女人家盈盈一握的腰身,男人炽热的呼吸铺天盖地地压下来,让身陷其中的女人无处可逃。
坏了的衬衫就不要了,大不了重买几件,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军官,在今晚放弃了伪装。
时不时有一两只蚊子过来破坏气氛,沉默的男人大手一挥,准确击中,啪的一声过后,再次看向了面前的女人。
视线对上,娇花一样的女人,轻轻地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地贴近一些,亲吻着他的发尾,他的脖子,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他汗津津的鼻梁和迷迷蒙蒙的眉眼。
她就像是顽劣的游鱼,在他怀里俏皮地撒欢,不等他做出回应,便滑不溜手地跑了。
这样可恶,果然是要捉起来好好让她负责。
男人的宽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那不老实的小手,那个人前冷漠的铁血军官,变得柔情似水:“媳妇,你总躲我干什么?”
躲?她没有躲,她只是有些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噙着笑意依偎在他肩头。
手背被粗糙的老茧摩挲着,女儿家的神经被拉扯到极限,金属锁扣入手冰凉,却像是炽热的烙铁,不期然在她心上留下不灭的记忆。
她摩挲着那质地坚硬的锁扣,低垂的眸子里满是羞涩与甜蜜。
男人压低的笑声在头顶响起,让她手上的动作跟着一滞,她忽然有些羞恼:“大晚上的,系什么腰带?你故意的!”
“我没有。”男人狡猾地诡辩着,“我不过是想让你亲手解开,我想,这样比较有仪式感。”
很好,确实仪式感满满,好像亲手打开了什么珍贵的礼物。
她被他逗得小鹿乱撞,迷乱的视线终于聚焦,额前的长发被男人细心地撩起,别在了耳根后面,她终于看清了锁扣,吧嗒一声,帮这锁扣挣脱了束缚。
大红色的幔帐随之落下,煤油灯在墙上描摹着男人高大的轮廓,肌肉虬实,身形魁梧,蓄满了能量,青春朝气。
而旁边那道娇小的身影,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她是他奢望了很久的人儿,水眸含情,宛如一朵噙着雨珠的娇花,任君采撷。
老土胚房里热得厉害,细细密密的汗珠爬上额头,在睫毛上凝聚成硕大的一滴,将掉不掉地悬在男人眼睑下。
狭小的房间,简陋的布置,年轻的军官忽然觉得很羞愧,这算什么洞房花烛?
他蓦地起身,去橱子里找出一对过年时用的红蜡烛,以及那很有些年代感的烛台。
揭开灯罩,将两只红烛点燃,虔诚地插在烛台上,随后呼的一声,吹灭了煤油灯。
两束烛光热烈地相互辉映着,光线穿过大红色的幔帐,也染上了喜庆的色彩。
蚊帐里还有蚊子在飞,嗡嗡叫着坏人心情,含羞的女人嗔怒着丢了几株薄荷过去,提神醒脑的同时,也终于让房间安静了下来。
女人微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藏起了她的羞涩,她噙着笑,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也许他们会再有几个孩子,也许她这一次可以跟她的男人白头到老。
无论如何,今晚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他当然也明白,这是一个神圣的夜晚,也是一个刻骨铭心的夜晚。
从今往后,他必定风雨相伴,白首不离。
他卸下全部的伪装,他要让她永远记住这一个晚上,要让她不论何时何地,都会想着他念着他,都会把他当做唯一。
既往不论,只看眼下,只盼未来,只待余生。
到了后半夜,他不由得感慨,原来洞房花烛夜是这样的,怪不得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都喜欢大书特书,并将这当做与金榜题名并肩的人生喜事。
真好,今晚开始,他们既有了夫妻之名,也有了夫妻之实。
唯二差的,也就只有那一纸结婚证,以及不知道会办成什么样的婚礼了。
他含笑低头,看着他的小白兔,娇滴滴的小兔真是可爱极了,眸子里含着雾气,嘴唇红润仿佛在索吻。
这大概就是爱到骨子里的痴迷吧!
他对她何尝没有痴迷呢?那曾经在山洞中的试探,那**心意时的惶恐,那在温泉池下大胆的靠近……
每一幕都让他格外珍惜如今的一切。
不一会,他的小兔弱声弱气地问:“你不热吗?”
热,当然热。
口干舌燥,还好他早在她冲澡的时候倒了两碗水,凉在了床头柜上。
所以的蓄谋已久不外如是。
长长的手臂一伸一屈,便把一碗凉白开送到了她的面前:“不够还有。”
咕咚咕咚,一整碗水眨眼不剩几滴,小白兔立马精神了起来。
果然人是离不开水的,就像他离不开她。
他把空碗放回去,转身的时候,跌进她蜜糖般的笑容里。
她歪着脑袋,娇声嗔怪:“看来你早就不怀好意了嘛!”
“毕竟我媳妇冲澡的时候就没让我回避。”所以,狡猾的大灰狼要把他的小白兔叼回窝里,做个禽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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