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高高扬起手中拿着的一封书信,答道:“我是从送信来的小厮嘴里才听了个信儿,就慌忙来给王爷报喜了。这是王妃写给王爷的亲笔信,王爷一看便知端的了。”
杨广迈步走到萧萧近前,伸手从她手中抢过萧厄派人送来的亲笔信,就立在原地,展开信来细细观瞧。
萧厄在这封亲笔信中一共告知了杨广三个消息:其一,她们母子在长安宫中一切都好,请杨广放心。萧厄信中专门提及,父皇杨坚对新得的这位皇孙颇为喜爱,待孩子百日一过,就亲自替他取名,唤做杨昭,并下诏册封他为河南王;其二,皇帝皇后做主,为秦王杨俊择定了天下五大高姓的博陵崔氏女为妻,不日就要为杨俊在大兴宫举行成婚仪式,同时,杨广最小的妹妹杨阿五也被册封做了兰陵公主,许配给了郢国公王谊的次子;最后,萧厄才在信中简略地告诉杨广,安若溪已怀有身孕,因其腹内怀着的尚不知是男是女,故母后下旨,准杨广纳其为嫔妾,暂敕封为承衣刀人,候其生产后,再另行封赏。
杨广将信中有关安若溪的寥寥两行字反复看了多遍,头脑中头一个闪现出的念头即是:原来是得知安若溪怀了自己的骨血,母后才开恩允准了自己纳安若溪为嫔妾!
可他随即转念又一想,仍觉此事存有诸种不明之处:母后独孤伽罗是历史上有名的强梁皇后,父皇杨坚至今后宫凋蔽、妃位虚设,大哥、太子杨勇偏宠云昭训,冷落太子妃元氏,为此曾屡遭母后当面申斥,而安若溪因当年侍奉过前朝的千金公主,一向不受母后待见,几次三番地将她调离自己身边,依母后一惯的行事做派,怎会单凭安若溪有孕在身这一件事,就答应了自己和安若溪的婚事来了呢?
“萧萧,你现在就去把王妃派来送信的小厮传来见我。”杨广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书信,头也不抬地吩咐萧萧道。
过不多时,萧萧带着萧厄差来送信的小厮来到了晋阳宫正殿。
不等那小厮跪下冲自己行礼,杨广就迫不及待地向他问道:“快把你所知道的有关娘娘恩准本王纳安若溪为妾一事的前后经过一字不落地说与本王来听。”
那小厮哪会想到杨广传他至此,单单问到这一件事,跪倒在地,低头想了一会儿,方抬头回道:“禀王爷,小的对王爷所问之事知之甚少,只在离京前听鱼府掾提说过一句,似乎是王妃感念安姑娘在她产下皇孙,不,河南王后不久就入寺乞福百日的情分,在娘娘跟前替安姑娘说了许多好话,娘娘才开恩,允准了这门亲事。再多的,小的实在不知了。”
萧厄曾亲手挽救过安若溪的性命,如今又竭力搓合成了自己和安若溪的这门亲事,莫非她真是仙女下凡,是老天对自己的一份莫大恩赐吗?杨广听了送信小厮的话,不由得由衷感慨道。
“王爷,王妃还叮嘱小的传口信给您,说娘娘思念王爷,近日就要命人来召王爷返回长安了。”送信小厮临了向杨广禀报道。
意外地得知了母后开恩,准自己正式纳安若溪为嫔妾这一天大的喜事,反倒愈加坚定了杨广尽力促成摄图亲赴长安朝见这一件大事的决心。
他采纳长孙晟的建议,委婉谢绝了宇文般若的邀请,又送窟合真从并州南下,前往长安出使,自己则专一静候于并州城内,盼望着长孙晟能早些为他带来更大的惊喜。
又过了一个月左右,果如萧厄所言,在皇后的一再叨念下,隋高祖杨坚派宫中宦者赶赴并州,召杨广回朝述职,杨广好言劝抚奉旨召自己回朝的宦者耐心在并州多住上些日子,向其声称不日自己就要亲带一份大礼返回长安,进献给父皇母后。
那宦者浑然不知这位年仅十五岁的皇子、亲王肚子里打的什么盘算,勉为其难地答应杨广,至多在并州住上十天,促请杨广在十日内处置罢行台一应紧要政务,好尽快随自己返回长安向皇上交旨复命。
堪堪到了第十天一早,那宦者在馆驿中起了床,梳洗已毕,正欲赶往晋阳宫面见杨广,催促他时日已到,须当尽快随自己动身启程,不料一出门,迎面正碰上满脸笑容的鲜于罗奉了杨广之命,前来请他到晋阳宫正殿,商议回京述职之事。那宦者正合心意,遂跟着鲜于罗来到了晋阳宫正殿。
一脚踏进晋阳宫正殿的门槛,那宦者不禁为之一怔,只见偌大的一座宫殿中密密麻麻站立了足有数百位河北道行台的文武吏员,分列两行,肃立无语。
“公公请到这边来稍坐上一坐,人马上就要到了。”杨广居中端坐于殿内,望见那宦者走进殿来,热情地冲他招呼道。
那宦者瞧殿内这阵势,情知即将有大事发生,心怀忐忑地遵命走到杨广下首边,并不敢就此落座,小心翼翼地问杨广道:“王爷,这是在等谁呀?”
杨广伸手示意宦者放心在自己下首坐下,微微一笑,答道:“突厥沙钵略可汗摄图。”
“请恕咱家孤陋寡闻,不知王爷率领恁多行台僚属,在此等候突厥大可汗,所为何事呀?”那宦者乍着胆子又问道。
“公公敢情忘记了?今日便是咱们约定的动身回京的日子,恰逢突厥沙钵略可汗也要前往长安朝见父皇,不如咱们就结伴而行吧。”尽管杨广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邀摄图一同前往长安就像是邀约两三知已好友到郊外踏青一般轻松自然,但在那宦者耳中听来,却好似平地里炸响了一阵惊雷一般,惊得他呆若木鸡,坐在那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依稀听到殿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随即,只见车骑将军长孙晟全副戎装,陪着身材魁梧的突厥大可汗摄图走进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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