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欲加之罪
铁宝没有回来。
两天过去了,没有一点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非花心里很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不过这次,非花很快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那天,大清早的,非花被府里的人传过去,在偏厅里晾了大半个早上之后,有人来说夫人有请。
月府的主母,月靖霜的夫人。
见到她的时候,非花只觉得,命运原来彻头彻尾的就是一个无比讽刺的笑话。
那个女人,他清楚的看到,长得跟前世他母亲的死对头一模一样。
前世,非花是一个私生子。他的母亲原来是一个中学音乐教师,后来做了他暴发户父亲的情妇,生下非花之后,千方百计的和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斗法,想让非花认祖归宗,好分得一份家产。可惜,她斗了几十年,依然斗不过那个女人。
非花小的时候就没少受那个女人的欺辱,长大后也承蒙她“关照”过好些次,对那个女人的样子和手段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而今,这个长得和另一个时空中的她一模一样的女人,跟非花之间的嫌隙就跟那外甥手里的灯笼一样。
老天是想让他们再斗一回吗?!
“你就是风儿的弟弟?跟老爷长得不像嘛,反而像你那个娘多点。”
屋子正中间的锦绣软榻上坐着的,就是跟那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月家的夫人。
姣好的瓜子脸,秀美无瑕的五官,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像只雍容骄傲的孔雀,轻柔好听的声音让不知情的人轻易付出好感。
明明是轻笑温婉的样子,非花却感觉到话里的尖刺,美丽的妇人笑语嫣然,眼底深处的寒冰却如刀似箭。
非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抖起来,他感觉到这具身体里对那个女人本能的畏惧,那种根深蒂固、不可抑制的战栗,就像是被蛇盯上的感觉。
凌湘茹满意的看到他的颤抖,手指轻轻地拨弄着手里的雕花玉骨扇,金色的流苏穗子滑过凝白如脂的手,高贵又美丽。
“我听说你还练琴,林夫子还在老爷面前夸你呢。真不愧是你娘的儿子,跟她一样多才多艺。你娘以前在秦香楼的时候,唱个曲跳支舞可多人捧场着呢,一曲红绡不知数啊……”
凌湘茹慢悠悠的说着,眉眼间尽是笑意,底下站着的丫鬟仆妇听到自家夫人的话,也轻轻掩嘴偷笑,神情是不经掩饰的轻蔑。
非花从进来就直直的站在当中,眼眸低垂,面无表情。听到嘲笑,他慢慢抬起头来,很木然的盯着她看了一分钟,然后,继续垂眸挺立。
“哟,小孩子从小没娘教养就是欠缺礼数啊,怎么说赵妈妈陶妈妈也教过你呀,这么快就当饭吃了啊!见到长辈不是应该见礼的么?还是说,你是个哑巴?林夫子教了这么久,竟然还夸你呢,看来等老爷回来,也该撤了这个夫子了。”
凌湘茹说了这么多,非花还是一点反应也欠奉,心里不由得大怒,面上却笑得更欢。
她把手里的扇子“哗啦”一合,扔到软榻一边,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几口,才又说道:“听说,那个叫铁宝的孩子是你的小厮?”
这回,铁宝终于变成是他的了,每次铁宝被一个命令带走的时候却似乎没人意识到这一点。
非花总算抬起了头,眼中无波的看着上位被簇拥在华丽的锦缎丝绸中的女人。
“小宝怎么了?”
非花的声调跟表情一样平淡无波,就好像在问“今天的天气怎么样”的感觉。
凌湘茹“呵呵”轻笑了两声,吊起的凤眼斜着睨了非花一眼。
“你那个小厮啊,可胆大包天呢,连日来偷拿了府里不少东西吧,昨儿个,我去看风儿,汗腻了,就把老爷送我的那一对儿翠玉镯子褪下,放在桌上忘了拿,后来记起时再去寻,就没影儿了,期间可只有那小宝儿走进过那里。”
凌湘茹把玩着自己玉葱似地手指,接着道:“先前大家可不知道是他偷的呢,不过,今儿早上,他还想把风儿的白玉笔洗也偷了,正好叫侍女看见……”
“小宝怎么样了?”
非花打断她,无视众人眼中的鄙夷,沉声问,小小少年稚嫩清脆的声音硬是带了几分肃杀的凝重。
“怎么了?当然是不可能轻饶了!那个小崽子竟敢偷夫人和少爷的东西,胆儿够肥的啊,没有乱棍打死已经是夫人格外开恩了!”
旁边一个年长的仆妇看不惯非花无礼之极的态度,站出来厉声喝道。
非花面上不显,心底却冷笑不止,偷窃?笑话!小宝最是胆小,就是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他天真成那个样儿,随便安个罪名还不是轻而易举?!
凌湘茹摆手让那个仆妇退下,低头似是自言自语般:“怎么样?自然是关着了。不见的东西还没找到,要处置他也要等证据确凿了再一起处置了。”
她倾身向前,声音越来越低,末了,还意味不明的把非花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遭。“难不成,我还会冤屈一个小奴才?!”
非花对她的话完全无视,无波无澜的目光略过那张娇美的脸,心底隐隐的戾气被强硬的束缚着。
非花忽然在想,如果他能变身成一只狐狸,现在一定要在那张美丽的脸上狠狠抓几下,额头抓成俩字“贱人”,两边脸上各一字“欠”“cao”。
最终,非花只是平静的问:“小宝在哪?我要见他。”
“哟,这可不行哦。那个小宝可是重大疑犯,小公子跟他见面,可不落了个‘暗通款曲’的名声了么。老爷回来我可不好交代啊……”
“我要见小宝。”
“哎呀,小公子赁的倔呢!既然你坚持,那我也不好阻拦了,再说,下仆犯事,主子也有错……来人,好生送小公子过去。”
“是。”门外进来一个佩刀侍卫,傲然的目光直对着非花做了个“请”的手势。
有钱人的家里,就算是个屎坑也是香的。
月家的私牢在整个庄园的西北角,建造得也是分外有水平的。
整座牢房俱是由石块凿成的大方砖砌成,且房子的大半是埋在地下,牢房唯一的进出口是一座由内控制的铁板吊桥。
进去之后,领路的侍卫把非花交给牢里的管事之后掉头就走了,压根就没打算让他出去的样子。
铁宝被关的地方就在牢门的左侧一个小房间,大概是算定了他不能逃出去,连牢门也没锁着。
非花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孩子。抱着头埋首在曲起的膝盖里,无助害怕的样子让非花想起了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
非花走进去,蹲在他面前,抚了抚他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铁宝微微的瑟缩着,被碰到时有一瞬间的僵硬。
“小宝……”
铁宝缩起的肩膀动了几下,一颗脑袋从手臂间飞快抬起,那张小脸上的泪痕和衣服压下的褶子痕交错纵横,狼狈得像一只刚从陷阱中爬出来的小野猫。
“少爷少爷,呜呜……少爷……”
跟初见时一般,铁宝抱着非花大哭起来,眼泪很快把非花胸前的衣襟湿透了。
非花抱着他在稻草上坐下,沉默着任他哭了个够。
这个小孩,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惹祸,没吃过苦头就是一点记性也无。
“好了,别再哭了,脏死了。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儿。”
铁宝闻言一下子跃起来,两手揪住非花的手臂,“少爷,我没有偷东西我没有偷!真的真的,我根本没有见过夫人的镯子,那个时候,是夫人身边的玉梅姐姐叫我一直呆在大少爷那里的。大少爷桌上那个玉做的小杯子,我只是想看看而已,没有想拿,大少爷也说我可以看的……少爷,我真的没有偷哇少爷……”
小孩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小嘴瘪着,一颤一颤的,眼里两泡泪水汪着,似乎只要非花表示出不相信他,那泪水就会再次泛滥一般。
不过,从铁宝的话中非花也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除去小宝,对那位夫人有什么好处呢?
“好了,我相信你。不许哭了!”
铁宝点点头,脑袋搁在非花的胸前,两手紧紧抓着非花的衣襟,整个人也缩进非花的怀里,像只受惊过度的小白兔。
非花和铁宝在牢里呆着,每天有人送饭,吃的虽然差点,可好歹没有饿着,除去牢房里随时可见的老鼠和蟑螂爬虫,一切跟在小院里没什么分别。
地牢里没有晨昏,非花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日,来了一个侍卫,是那天领着非花进来的那个。
那人说上面要见他们,就把非花和铁宝带出去了。
阳光照进眼里的刺目让非花有一瞬间的眩晕,周身的寒气刹那间代之以炎热的气流,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在热风中熏人欲睡。
正是午时,太阳大得出奇。午时,还真是一个不祥的时刻呢。非花极力盯着天空中的那轮太阳,目中似契入了无数尖刺。
走到那天非花见了月家那位夫人的地方,一个跟陶妈妈有几分相似的老妇人正坐在侧边的椅子上,眼光似鹰一般锐利。
“夫人说了,暂时也找不到赃物,小少爷就暂且带着您的小厮回去吧。”
盛气凌人的说完这句话,老妇人迈着骄傲的步子走了,只留下非花和铁宝傻站在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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