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十九节 曾经楚痛谁人知(2)
他以为自己会很快入睡,最起码不再像这四年里常常失眠到晨曦,看着枕着他胳膊入眠的苏冉,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四年前,这里一切都没有变过,他命令过小時工在打扫的時候不准移动家里的一切物件,只是,环境一直没有改变,可人,变了。
与她四年后的欢愉,似乎填补了这四年里内心的空虚,她的气息、她的温度令他早已经黑暗和冰冷太久的心里空洞得到了满足,可为什么,此時此刻的他还是如此?
的手指轻抚她的额头,她的睡相很乖,正如她四年前的格一样没有棱角,如水般的纯净恬淡,四年前的那晚他也曾这样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她,她也依赖般地蜷缩在他怀中,寻找最舒服的入睡位置。厉冥禹一贯暗沉的眼泛起从未有过、也从未让外人见过的柔情,他从没想过还会如此拥有她,也从没感觉他还可以这么拥有她,低头,收紧臂弯,她,便是他的,就这么简单。
从他注定要让自己走向黑暗的時候,厉冥禹就从来没这么认真地凝视过一个女人,尤其是在她睡着的時候,与女人同床共枕到天亮,也似乎只有苏冉了。
淡淡的光亮映落在苏冉的额头上,泛着光洁的美态,细汗被他已擦拭干净了,就这样静静注视着她了良久,厉冥禹终于忍不住俯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而后是翘挺的鼻翼,最后轻轻落在她的小嘴上。
那个男人,也这么吻过你吗?
厉冥禹的心被狠狠撞痛了一下,看着她,感受着她静谧的呼吸。
四年的時间,足够让一个人改变。
所以,她的格改变了,只是为了那个男人。
所以,她的眼眸变得波澜不惊了,只是为了那个男人。
所以,她在面对他的時候是如此的坦然,又是如此的不屑,也只是,为了那个男人。
墙壁上的顺時针一格一格跳动着,每跳一下,他的心就多痛一次,手指抚着她温润的脸颊,那个男人,在这四年里会尽享你的笑靥吧?
因为厉冥禹知道,苏冉的笑容是一种多么惊心动魄的美,这世上比苏冉漂亮的女人比比皆是,但,从没有哪个女人的笑容会让他的心在瞬间沉落。
思绪突然定格在某一点上,某一个阳光的午后。
当然,也许只有上天才知道他深藏在心底的秘密,那就是,初见苏冉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他已经忘了具体的年份,只记得那是温暖的阳光午后。
应该是在他刚刚踏上仕途,刚刚成为议员的時候,那段時间经常的应酬令他苦不堪言,常年的压抑再加上仕途的艰辛令他几乎想要放弃,他格太过棱角注定无法与政坛的人混为一谈。然而就在那个下午,当他的意见再次被上头狠狠批驳而一怒之下开着车乱闯撒气的時候,路旁的幼稚园正巧下学,小朋友们一个个在父母的牵领下过了街,其中一个小朋友摔倒了哇哇大哭,一个女子赶忙跑了过来抱住小孩子,轻声安慰着,她脸上的笑容就如同那天午后的阳光,那么温和和充满希望。人四白俗剑。
他和这女子只隔着一个挡风玻璃,她离他是如此地近,近到他都可以清晰看到她眼底由心发出的笑容,那么自然清新,那么温柔恬静,近到他可以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轻轻扇动着,如同美丽的蝴蝶在空中曼舞。
厉冥禹看傻了,直到女子离开绿灯亮了好久都忘记开车,身后车辆的催促声才令他恍然大悟。
从那天起,只要一有時间他就会到那条路上,那家幼稚园去,他会经常看到她,远远的,没有靠近,她笑着与小朋友们再见,而他,坐在车子里看着她的笑容,阳光般的笑容。
也许也是从那時候开始,他在工作上开始收起格上的棱角,身处政坛,原本就是要将自己磨砺成一块温润的玉,各方各面都要做到滴水不露,他开始在政坛如鱼得水,那女子的笑容早已被他收进心里,他变了,变得遇事冷静、沉着,也渐渐地,大家没人不知道他处事滑润,城府内敛的格了。
谁说人的格不可以改变,不能改变,只是因为不想改变。
后来他知道她叫苏冉,在幼稚园做兼职,苏映芸的女儿。
世界原来真的很小,老天也真的很喜欢捉弄人,他喜欢看见她的笑容,却无法接受她的身份,为什么,她偏偏是苏映芸的女儿?偏偏是和家的二小姐?
所以在很长一段時间,他强迫自己不再走那条路,不再去回忆心底的那道笑容,阳光,早已经被他深深隔绝在外界,他又何必再让自己陷入左右为难之中。
可——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会再次见到苏冉。
已是两年后了。
那是在他刚刚开完会议的時候,正跟一些官员谈事情的他不经意瞧见走廊中那抹娇小的影子,这道影子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苏冉主动找到了他,因为一份文件上的签名。
在签名落下后,苏冉很高兴,连连同他说谢谢。
他再次看到了她的笑容,与两年前他看到的一样,发自内心,不加遮掩。面对这般笑容,他将内心的狂澜收敛,不动声色送她出门,她转身,又十分小心翼翼地问他了一句,“厉议员,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可以请您吃个饭吗?”
他不得不承认,她的声音也很好听,软软的,柔柔的,像是小水滴似的轻轻滴落在他的心头。
那一刻的心情,他至今还都记得,矛盾、复杂,他知道她是苏映芸的女儿,他也知道他应该答应她的请求,如此一来他便可以顺理成章达到自己的目的,正如之前和家大小姐和薇不停地跟他大献殷勤一样,为了心中的仇恨他也应该照单全收,可——
他只记得当時只是淡淡说了句——只是举手之劳,苏小姐不用这么客气。
天知道当時,他很想很想将这份笑容纳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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