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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娟不是擅长做汇报的人，所以一直到汇报完所有东西，等孟宁也去办完自己的事，跟她一起坐车回芦村的时候，手还在发抖。

孟宁笑道：“说得挺好，一点没看出来你紧张。”

这句安慰就有些过了，罗娟坐在座位上汇报的时候，都因为手抖的关系，把材料掉在了桌上。

看罗娟都快哭出来的表情，孟宁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但还是很认真地说：“是真的没看出来，大家开会的时候，都比较随意，材料拿着还是放桌上，都不一定，而且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你说的事情上，那些小事不必在意。”

罗娟不怕给人看病，就怕发言。

她对孟宁说：“宁哥，以后再有这种事儿，你还是叫嘉嘉去吧，她上惯了讲台的，不怕。”

孟宁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一会儿没吭声。

罗娟事后才想起来，孟宁的前女友陈安山也是老师，估计第一次上台有什么共同回忆。

等罗娟和孟宁回来的时候，食堂早就没东西吃了，好在许令嘉和姜斌各自给他们留了饭，四个人一起坐在门槛边，边吃边聊。

“我紧张死了，宁哥还一直安慰我，其实我心里都有数的。”

许令嘉曲奇膝盖托着腮，回忆自己当年第一次上讲台的时候。

“我跟你就不一样啦，我那会儿手脚都哆嗦，在黑板上写的字简直像在跳探戈。”

这个形容实在太可爱了，大家都笑起来。

姜斌像个老干部，不管什么时间都端着一个保温杯在喝水，这会儿一口水直接喷出来，差点把自己给呛着。

“有这么好笑吗？”许令嘉有些纳闷，“我跟你们说啊，但那时候他们都说我紧张，我自己就是不觉得，我觉得我说的可好了。”

“然后呢？”罗娟问。

“然后我弟就把他录的视频给我看了，我看完就拿着手机追了他两条街，最后愣是给我买了一个全家桶才算完。”

孟宁上下瞅了她一眼：“全家桶能吃得下？”

“我可能吃了，”许令嘉说着说着突然有点想念炸鸡的味道了，“我都好久没吃炸鸡了。”

“想吃炸鸡还不容易，明天跟食堂师傅说一声呗。”

“嘉嘉那是想吃肯德基的炸鸡，不是食堂大师傅的炸鸡。”

姜斌觉得没啥区别啊。

孟宁以前是最看不得这种毛病的，但是许令嘉来了芦村这么久，从来都没抱怨过芦村的条件不好，这会儿也没闹着非要吃什么，就是有点儿嘴馋而已。

“想吃明天就去吃，”孟宁说，“骆哥明天去镇上办事，你跟着一块儿去就行。”

第二天是周末，最近合唱团的事已经上了正轨，许令嘉也不用每天都盯着了。

她听完眼睛都亮了：“好啊好啊！”

罗娟笑话她没出息，许令嘉也觉得不好意思：“我妈平时就不让我吃，我总得偷摸去买，这都多久没进城了，就馋这口。”

上次他们粉丝团买了肯德基送来分给孩子们，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许令嘉心念一动：“我都馋，难道之前吃过的孩子们不馋吗？”

姜斌倒是能理解这种心情，他偶尔也馋一口方便面，就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出去，多买点回来，分给孩子们。”

“好啊，”许令嘉很高兴，“最近在上新品，虽然说常吃不好，但偶尔尝尝鲜也挺好的。”

城市里和农村各有各的好，但不管哪里的东西吃久了也想换换口味。

许令嘉想的是：“其实我们总觉得回来发展乡村建设是值得鼓励的，但是我觉得有一点很容易被大家忽略。”

“选择权。”

“对，”许令嘉有些兴奋，“我们在大城市长大生活，接受过高等教育，是为了理想才来搞乡村教育的，但孩子们没有出去过，他们应该多出去看看城市是什么样的，只有吃过西餐、炸鸡、各种各样的美食之后，才可以做出选择，他们到底喜欢的是什么。”

炸鸡就是个很好的契机。

吃惯了村里菜的孩子们当然可以不爱吃西洋快餐，但他们得吃过，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在很久没吃过之后，有再一次尝尝的机会，从而对比出，他们真正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许令嘉这个提议，和孟宁的想法不谋而合。

很多村民们一辈子都没走出过芦村，他们一辈子生在芦村、长在芦村，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想当然的觉得芦村现在的生活很好，也没有给孩子们选择的机会。

他们觉得现在芦村的房子地方够住，但都没见过城市里的楼房是什么样的，也抗拒有全新的生活，害怕改变，担心自己无法适应。

上次赖麻子他们搬走之后，就打开了一个通往外界的口子。

大家只有亲眼见到了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才会开始心动。

大家聊到这儿，孟宁突然有了个新想法：“这样吧，也别出去买什么炸鸡带回来分了，直接叫校车过来多跑几趟，把乡亲们都带去安置小区看看吧。”

姜斌吃了一惊：“宁哥，咱们先前不是商量，要一户一户安排吗？就这样把大家都带去看，岂不是功亏一篑？”

“不可能带他们去还在施工的地方，也不安全，”孟宁很冷静地说，“带他们去赖麻子、李秃子几个的家里看看，当然，这只是顺便而已，主要是带他们去镇上统一看场电影。”

芦村联合小学的建立，可以说让孩子们的精神世界丰富了许多，但他们的家长，一个家庭中更有话语权的成年人，根本没机会感受。

所以孟宁的想法是：“最近有什么好电影上映？咱们包个场。”

他这个第一书记当得可以说真有点儿任性，想到什么就是干，钱不够就自己贴。

姜斌听了直苦笑：“宁哥，就你这样，一年工资经得起几花啊。”

“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钱攒着只会贬值。”

这倒是也没说错，反正也没人能拦住他，最后姜斌只能立刻去练习包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