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练剑的时候，不许走神。”

师尊的脸仍旧那么漂亮，明明是淡漠的表情，可偏偏有些小女生嗔怒的感觉，便莫名其妙的多了几分可爱的味道。

这让苏白几乎都快忘记了刚才还在渡劫，看着面前的花海，背景其实模糊且不真实。

“因为师尊太好看了。”苏白忽然开始笑。

“你……是不是，是不是又想气死师尊了？”师尊的眸子就这么瞪着他看，苏白还是在笑，笑着笑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天道玩你.妈的幻境。

“我只是……刚才想到能让蝶舞更好看，而且更厉害的办法了，师尊不要生气嘛，我耍给你看。”苏白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那把剑。

白栀剑，十六岁那年，对于炼器几乎一窍不通的师尊，学了一年炼器，几乎用尽了孤隐山所有资源以后，炼出来的一把玄品长剑。

虽然当时苏白自身用的便是地品灵剑了，但那之后便从没再用过那把地品，白栀剑整日不离身。

他将长剑举起来，在师尊面前忽然顾自的开始用那找蝶舞……那是曾经他苦心钻研了不知道多久的剑招，如今无比熟练，给师尊演示完了以后，她就呆站在原地，眸子亮晶晶的。

本以为她会说出一句好看想学的。

可师尊伸出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小白好帅，嘻嘻。”

师尊朝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苏白静默的看着她，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模糊，面前的一切再一次陷入黑暗，再亮起来的时候，又回到了孤隐山的院子里面。

“小白小白，你的兼爱平生，最近悟的怎么样了？”

树下的她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夏日的衣裙略短，雪白肌肤就这么**着，苏白恍恍惚惚的看她，这又是记忆中的哪一个夏天呢？

“兼爱平生……我不会再悟了。”

“你应该悟的，小白。”师尊一脸温柔的看他，这让苏白皱着眉，将手中的白栀剑举了起来。

“我师尊不会说这种话的。”他一剑斩了下去，可没有结果，面前又变成了一片黑暗。

……………………

夏夜的星空璀璨耀眼。

院子里的躺椅上，两个人都在看着星星。

苏白记得这一天。

这是他十八岁那年。

“小白小白……师尊想好了。”

“什么？”

“你已经出窍期了嘛……”

“对。”

“我们，我们一起再找一个徒弟吧，然后等他到了元婴期，你陪我下山……一起去找姐姐好不好？”

“不好。”

“诶，为什么？”

“你之前不是整日说要下山不要我了吗？”

“我，我……那时候，那时候……没想到嘛。”

“你都那么呛我了，我也要呛你一下。”苏白撇了撇嘴。

“那，那小白要怎么才肯陪我去嘛。”

“你先亲我一下。”

苏白侧过脸看她。

明明知道是幻境，可他还是下意识的把这段记忆，顺着脑袋里的东西演练了下去，可当面前的少女坐起来的时候，画面又变成了一片黑暗。

再出现的时候，已然是他从孤隐山下山回来，听见了师尊叛逃的消息，其余山门召开宗门大会，要他前去，每一位掌教都满脸堆笑的讨好着问他，接下来想去哪一座山门。

可他只是静默的回应孤隐山。

画面再一转，便是那宗门大比的一战了，苏白无力去抵抗什么，只是静默的看着那砍在自己身上的一剑又一剑，沉默不语，不哭也不笑。

天道幻境……又想告诉我什么呢？

苏白想着，听见耳边响起一声叹息。

“你后悔吗？”

“从不。”他朝着虚无回答，面前一切画面再次转变，这一次，是他在北域边疆战场，战场上，那时出窍后期的他，对上渡劫四重的对手，挥出他的孤绝四剑。

整个战场也有人族修士。

孤绝四剑，要全力杀敌，他便无力去掌控剑意范围，最后战场上横尸遍野，他突破渡劫二重。

人族修士也在这无差别的孤绝剑下死了大半。

“你后悔吗？”又是一声质问。

苏白看着满地尸体，头顶月光明亮，他的眼眸仍旧冷漠。

“从不。”

画面再一转。

苏白看着面前遗迹中的古兽，以及遗迹中那些正对那两本传闻中剑神遗留的剑法，蠢蠢欲动的人。

他仍旧面无表情的挥出了那孤绝四剑，最终整个遗迹里只剩下了他，浑身浴血。

那一战他突破到渡劫七重，手下人族修士绝顶天才修士死了七十，妖修死了五十，魔修死了八十二。他拿到了那两本剑法孤本。

耀阳，弑月。

“你后悔吗？”

“若是后悔，早就后悔了，踏上这条路的时候，便不再后悔。”

画面再转，最终是一片虚无。

面前的一切都是黑暗，黑暗的尽头是一把剑，还有那个一身白裙的女人。

“这就是你的心魔。”

“是吗？”

“你的道，不只是孤绝……还有逆反，不顺应天道，若是你继续修下去，天道不会再接纳你，你将永世无法飞升。”

“哦。”

“你的执念是力量，力量就是那把剑，心魔是那个女人……她是魔，是天道下的余孽。”

“哦。”

“然后呢？”苏白缓缓的走向那把剑。

“放弃那把剑，杀了那个女人……天道会接纳你，以你的天赋，你会成为下一个天道接班的候选人。”

“我不愿。”

“你若不愿，最后一道便是神罚……即便这一次你活下来了，未来你仍旧永远无法飞升，只能留在这世间，做一个永远无法超脱的魔！”

“我会杀了她……但不是依靠你，这把剑我也很喜欢，我不会放手，神罚……试试看吧。”

苏白闭上眼，耳边似乎是一声苍老的叹息。

他再睁开眼，雷云滚滚，天幕开始落下雨滴，落在脸上，将他身上的血污冲刷。

最后一道雷劫，神罚。

“拒绝天道意志任务已完成，您以获得一百万积分，系统升级，此雷霆目前无方法规避，存活率五成，祝宿主好运。”

苏白抬头默默的看着那道金色雷霆。

“为什么不是直接劈死我呢？系统。”

“天道规则之下，神罚是对渡劫修士的极限。”

“知道了。”

苏白握紧了剑，剩余的所有精气神，都凝聚在了这一剑上，他还剩最后一招。

他所悟的孤绝，本身便是一剑。

四周的草木在一瞬间化为灰烬，金色的雷霆即将落下，苏白紧咬着牙，看向雷霆朝着他涌来，那一剑还未挥出，另一个身影却忽然出现在半空，手中猩红重剑斩向雷霆！

那一瞬间的时间似乎凝固了。

苏白呆呆的抬头看向那个背影。

那个身影手中长剑满是红光，竭尽全力向前一斩，一道剑光化作的月弧与雷霆相触碰在一起，雷霆与其对抗了几秒，最终雷霆碎裂，红光也消退。

半空中的女人默默的咽了一口血，落在地面，背对苏白。

“欠你的人情还了，走了。”那人念完，转身打算离开。

苏白站在原地，瞪大了双眸，方才那一剑未能斩出，但已然抽空了他所有力量，此时只能倚靠着长剑，勉强的站立着。

他静默的看着那个背影，呆呆的喊出她的名字。

………………

“沐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