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让我妈再生一两个兔崽子

周甲志跟周聪打架, 说起来是为了周中擎的事,其实还是为了利益,为了钱。

谷雨跟在后头, 吭哧吭哧地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这事也不知道该怪谁, 我哥是先跟我爸吵起来的,为了我和霜降去海岛的事。他们爷俩你也知道, 经常斗嘴, 当时也不知道大伯在院子外头,所以我哥就说了你和三嫂要给我家新稻种的事。结果被我大伯听见了,他跑过来问, 是不是我家一早就跟你串通好了,一起做戏气他呢, 我哥当然说没有啊, 可是大伯不信, 还用拐棍打人, 我哥那臭脾气, 哪里受得了那个窝囊气, 抄起扁担就跟大伯干仗。”

这跟周中擎的猜测大差不差,他跟安六合交换了一个眼神, 便叮嘱谷雨去请昨晚的那位太叔公。

谷雨没有多想,以为她三哥只是找个长辈过来压一压大伯, 便掉头往前村跑去了。

周中擎领着媳妇孩子,很快赶到了周丙滔家。

院子里是真的在鸡飞狗跳,看门的大黄狗对着周甲志可劲狂吠,而旁边鸡圈里的公鸡, 则被打架的声音吓得不断扑棱翅膀, 想飞出来。

加上院子里还有在哭的, 在劝架的,在看戏的,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周中擎站在外面淡淡地看着,等周聪注意到他的时候,周围的人早就自动给周中擎让出了一条道来。

这里头有不少昨天去周中擎那边看戏的,也有刚刚跟着温青露起哄的,所以这些人有点忌惮周中擎,总觉得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叫人战战兢兢。

周中擎没跟他们啰嗦,连招呼都没打,径直招呼着女人孩子一起往矛盾的中心走去。

英招和小杰一左一右抓着他的大手,安六合则神色平静地走在他身侧,这一家四口,那气度,那派头,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很稳很沉得住气。

到了堂屋门口,周中擎还是没叫这些长辈,只是问了周聪一声:“怎么不打了?接着打,正好我们一家四口没什么娱乐活动,看着乐呵乐呵。”

周聪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愤恨地扔了手里的扁担:“我才不想打呢,我还想去小河里捞几条鱼找你和你媳妇做顿好吃的呢。”

这话不假,周中擎看到了院门口竖着的钓鱼竿和抄网,还有一只木桶,桶里有刚挖的红蚯蚓,钓鱼正好。

但只能去小沟和野河,有生产队负责的河不行。

他自来熟地进屋,搬了几张凳子出来,自家媳妇先坐下,然后才是他自己。

夫妻俩一人搂着一个孩子,半点不把自己当客人,可把这些看戏的人看傻了。

心道这外头做了大官的就是不一样,反客为主也没人敢说什么。

但其实,周甲志心里是不痛快的,这么多人看着,这老三不叫他就算了,老三媳妇也不把他当回事,他的面子往哪搁?

可他有求于人啊,还惦记着那稻种呢,所以也发作不得,自顾自气得肝疼,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

周中擎也不管他,扯了个不相干的话题:“说起来,咱们周家庄在永安公社也是个大庄子,光是生产队就九个,能赶上别人家三四个村子加起来的人数了。可咱周家庄在公社的排名居然是垫底的,你们也不想想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怪这洪水,这么多良田全都淹了。”周甲志不乐意了,他可是周家的族长,周中擎这小子张嘴就拿整个周家庄来打压他的威严,他可不得把面子找回来?

周中擎知道他会狡辩,也不搭理他,只问周聪:“没记错的话,去年咱们周家庄排名也是垫底的吧?”

“啊……嗯,早两年是按照总产出排的,前年开始,就按照人头均摊之后的单位产出排了,咱们周家庄就再也没出过别的名次。”周聪也觉得丢人呢。

周家庄可是十里八乡有名有姓的大庄子,早年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就属周家庄的地最好,良田的比例高达百分之七十。

可没用啊,别的村里的人勤快,踏实,为了赶超他们周家庄,不断地挖边,垦荒地,还填平了不少沟沟坎坎。

很快就把他们甩在后头了。

就连现在村里的男人说媳妇,都比别村的男人矮?????一个头。

别提多丢人了。

周中擎看了眼周甲志,等着他反驳。

果然,这小老头子满肚子的借口,他气得用拐棍敲地:“这还不是怪咱们村的青壮年全都跑出去了?别的不说,就大旺你家摊派到的田亩,居然托付给诸葛鸣家里照料,人家到底不是周家的人,会好好给你照料吗?类似的事情还不少呢,张家的儿子去海岛开荒了,田亩就给邻居照看,王家的婆媳也走了,留下家里的男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根本没有力气干活。”

周中擎冷笑:“是吗?那我们把段叔请过来,问问他咱们村的青壮年留乡比例是不是公社垫底的。”

这可不经问啊,谁不知道周甲志是在死鸭子嘴硬呢,真要是老段过来掺和一下,他这张老脸就捡不起来了。

可周中擎本来就没打算给他留脸,便默不作声地看向了周聪。

周聪多机灵的一个人,赶紧撒丫子跑出去了,在院门口推上自行车,去请老段过来。

周甲志想阻止也是来不及了,气得面色铁青,骂周丙滔蠢货,也不拦着点。

周丙滔这些年一直当他大哥的狗腿子,一时半会还真改不了浑身的奴性,立马叫霜降去追周聪。

可霜降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小娇娇,早就在院子里打起来的时候躲着哭去了,这会儿红肿着眼睛,走路都一步三晃的,哪里追得上骑车的周聪。

才到门口,便看到谷雨领着太叔公那一支的周家人过来了。

老人家似乎早有预料,还叫他儿子把村里另外几个八·九十岁的老头儿都喊了过来。

自古以来,乡土人情讲的就是一个情字,这情,无外乎亲情,友情,乡情,人情。

所以这种时候,想息事宁人的做法就是把村里的长者们请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一般而言,不管打得多狠,吵得多凶,一旦长者出面,尤其是还是好几个长者一起来平息事态的时候,打架双方都要夹起狼尾巴,俯首帖耳,时刻牢记温良恭俭让的祖训。

所以,周甲志瞬间就凶不起来了,还特别有眼力见儿的,亲自去搀着太叔公。

周中擎自然也是站了起来,以示尊重。

安六合则招呼着两个孩子,跟她一起,把板凳端过去给这几个耄耋之年的老者坐。

英招刚把板凳放下,太叔公就摸了摸他的脑袋瓜,豁了牙的嘴巴动了动,听不懂在说什么。

他儿子点点头,跟英招说道:“好孩子,赶紧把你弟弟带走,躲到大人后面,万一等会打起来,你们就往屋里钻。“

英招乐了,他可喜欢看人打架了。

不过他还是顺从地应了一声好,随后牵着小杰的手,往堂屋门口去了。

安六合转身的时候,也被喊住了,这回她听清楚了,太叔公说的是:让你见笑了孩子。

安六合拍拍老人家的手以示宽慰:“事情早晚要解决,没什么笑不笑的,大家都好好过日子最重要。”

她转身离去,老人家认可地点点头,跟他儿子说了句什么,他儿子应道:“放心爸,我有数。”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张罗着让几个老人坐下,刚聊了一会,周聪也带着老段来了。

老段没想到这么大的阵仗,从后车座下来的时候,还有点脚不沾地的不真实感。

他可好些年没看到哪家能出动这么多老寿星了。

他到底是做村支书的,这点嗅觉还是有的,当即感叹道:“你们老周家要变天咯。”

周聪也猜到了,不过他本来就跟他大伯不对付,也乐意看到他吃瘪。

便笑道:“是要变一变了,我可不想整天挨打。”

老段叹息着往院子里走来,视线对上周中擎那老鹰一般的双眼,顿觉压力山大,好在他身边的小媳妇嘴角噙着笑,看着很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走上前去,跟几个老翁打了招呼,随后应下周中擎的邀请,也坐下了。

周中擎也不说那些没用的,只客气地拜托他,把这几年周家庄的人口流动数据说来听听,再对比对比公社其他几个自然村的。

老段虽然没带文件,可他心里还是有本账的,便头头是道地列举起来。

“我们周家庄的男劳力是最多的,青壮年劳力的占比也是最多的。但是,我们周家庄的懒汉更是多得令人发指!以往还能靠着大面积的良田,把人家外村的闺女骗过来当牛做马,可现在不行了!公社要搞排名,自然村要搞竞争,村里的生产队也要互相比拼,躺在祖宗留下来的田亩上是前进不了的!旧中国落后就要挨打,我们农村人落后就娶不到媳妇,这还用我说吗?”

老段果然是个老干部,张嘴就是训人的架势。

原先还在死犟的周甲志,这时候也哑火了,他哀怨地盯着老段,心说这个老东西肯定也跟大旺串通一气了,要打压他,让他抬不起头做人呢!

直到这时,他的心里还存着一份侥幸,想着周中擎也就是摆摆架子,下一下他的面子,等事情过去了,他还是他的周家大族长,教训小辈还是天经地义的。

没想到,周中擎居然话锋一转,道:“是啊,咱们周家庄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想必是有些当生产队长的,当族长的,当一家之主的,没有做到带头示范的作用。段叔,我想问问,我提到的这些人,他们的家庭产出数据怎么样?漂亮吗?还是拖后腿了?”

“九个生产队队长,只有三队队长和七队队长的排名进了全公社的中游,剩下七个,都是一样的货色。至于你说的什么家族族长嘛,那更是气死我了,光是今年上半年,就发生了十几起族长侵吞族中小辈土地的事。这些人啊,不想着辛勤劳作,整天就想着偷别人家的,坑别人家的,这样的人家,能有什么出息吗?至于什么一家之主,那村里的懒汉哪个不是一家之主了,打光棍的就他自己,自己就是自己的主人,不打光棍的,那就整天走街串巷,不务正业,指着家里的老婆孩子老头娘把他当祖宗供着呢!”

老段越说越气,原本是来主持公道的,说着说着就成了生产队的批.斗大会。

在场不少人都被说中了,纷纷避开周中擎和安六合的视线,看天,看地,装无辜,要么就干脆悄默声地溜了,免得等会被老段点名。

周中擎收回视线,安六合恰到好处地开口:“怪不得这一路看来都是良田,产出却低得可怕,这么看来,我的新稻种也帮不上大家什么了,因为别的生产队也分到了嘛。咱们周家庄想迎头赶上,还是得从思想上抓起,从人性的懒惰和好逸恶劳上根治。这就需要一个有说服力的表率,作为大家参照的榜样。”

老段听着原本是不大高兴的,爷们儿说话呢,她一个女人家插什么嘴,可一想到人家的身份,也就不敢提出什么异议了。

尤其是周家的老太公都没有打断她的发言,他一个外人就更不合适了。

他静静地观察了一下,这几个老头的反应居然出奇的一致。

不免有些庆幸,还好他没有自作主张呵斥这个安专家,不然的话,他也少不得要成为周中擎的眼中钉了。

他是个人精,闻弦音而知雅意,便应道:“是这个道理,既然今天村里的大家长们都在,那咱们就好好讨论讨论,在年轻一辈里找个能挑起大梁的领头羊!”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大半都意识到了其中的深意,纷纷看向了周甲志,有的等着看他的笑话,有的在同情他。

还有的神色平静,谁担个族长的虚名不重要,有实打实的好处给他们才是最关键的。

而这个好处,安六合自然是准备好了。

她笑着开口:“段支书说得在理,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我倒是有个提议。”

老段好奇地看向周中擎,见周中擎低头温柔地打量着这个女人,眼里满满都是宠爱的笑,他便把话茬接了过来:“你说。”

“既然是给生产队当榜样,那自然要考考这个领头羊生产劳作的本事,所以我提议,大家可以先提名候选人,晚上我会准备好考核的项目,当着大家的面,真材实料地比一比,优胜劣汰嘛,这才符合咱们国家向前大步跃进的大追求。”安六合瞧着时候不早了,还是先去上坟要紧。

反正事情已经铺开了,比赛的道具还要准备准备,一时半会也急不来。

老段跟几个老翁交换了一下意见,随后提议道:“今晚就算了,我看不如明天早上吧,今晚公社的巡回电影播放小队到咱们村来,要放三毛流浪记呢,地点还在晒谷场那边,大家记得去看啊!”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散场的时候,安六合被太叔公叫了过去,跟其他几个老头都打了招呼。

随后才跟着周中擎,领着孩子往坟地去了。

周家的祖坟在?????村后的一条大河边上,身后是山,身前是河,货真价实的依山傍水,难怪老陶家闹死闹活地要把女儿葬在这里,这是风水宝地啊。

要是八荒看到了,指定能侃侃而谈,说出很多的好处来。

她看着刚填上的一块新土,猜测这里就是之前陶二丫下葬的地方,周中擎见她有意绕开,便牵着她的手,直接踩了上去:“你也太客气了,人都迁走了,你还让着。”

“我是怕一脚踩进去踩不实。”安六合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谦让呢。

男人是她的,谁都抢不走。

她才不让呢。

周中擎恍然:“那你走这边。英招,小杰,过来,都从这边。”

又往前走了十来米,便是两座合葬的大坟。

面前的是他爸妈的,周中擎还是告罪一声,领着媳妇孩子先去了祖辈的坟前。

摆上供品,点上纸钱,周中擎牵着安六合的手,两人再一左一右牵着孩子的手,齐齐跪下。

“爷爷,奶奶,我带着媳妇和孩子回来看你们了。媳妇很好,叫安六合,他就是我们周家唯一的媳妇,我会跟她好好把日子往前过,往好了过。你们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也请你们多多保佑她和孩子们,没病没痛,没灾没祸,长命百岁。”

说完,周中擎又磕了三个头。

安六合也磕头:“爷爷好,奶奶好,我是中擎的媳妇,我叫安六合,从今往后,我会爱他护他尊他敬他,不让他再孤单一人。也请你们多多保佑他,不论大小任务,一定要平安归来,别抛下我和孩子。”

说到这里,安六合眼中带泪,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英招和小杰也很动容,小孩子家奶声奶气的,一个说一定要保佑爸爸妈妈走到金婚以后,一个说一定要保佑他们一家五口全都好好的。

朴实无华,但真情实意。

祭拜完,小杰替蕾蕾也磕了三个头,道:“妹妹还小,没来,我替妹妹叫一声太爷爷太奶奶。”

英招补充道:“蕾蕾小,还不会走路呢,等她会走路了,我们再一起来。”

风从远处出来,将小孩子稚嫩却纯真的心愿吹向了高空。

墓两侧的青松晃了晃粗壮的身躯,像是在点头应喏。

两大两小拜了又拜,这才起身折回另外一座合葬墓前。

墓前同样栽了两株松树,青葱茂盛,似乎并没有被之前的洪水影响到。

安六合摆上供品,周中擎点燃纸钱。

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心意不变,虔诚如旧。

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四点了。

日头有些西斜,好在眼下是夏天,六点半之后才天黑。

两大两小又赶去了外祖家,给姥姥姥爷尽一尽哀思,说一说喜事。

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温维新,周中擎只当没看见,领着媳妇孩子直接擦身而过。

温维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那几道背影写着明明白白的抗拒,他要面子,也就闭了嘴。

低头赶路,去温青露那边劝架。

温青露在闹离婚,这可是石破天惊的大事,他这个做大哥的当然要管一管。

真要是离了,他这老脸往哪搁?

以后人家议论起来,会说他们温家出了弃妇,一定是温家的女儿不好,诸如此类。

他还有女儿没出嫁,正说婆家呢,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由着温青露胡闹。

谁想到,到那的时候,温青露居然把派出所的人都喊过去了,村里的妇女主任好心劝和,却被温青露抄起菜刀追着撵,一路逃到村口,见着温维新了,才松了口气。

“不好了老温,你家青露中邪了,我不过是劝她多为孩子着想,一把年纪了就别折腾离婚了,结果她就追着要砍我,可把我吓死了。”妇女主任惊魂甫定。

温维新心中一惊,赶紧过去劝架,不一会就重蹈覆辙,也被温青露撵出了村子。

于是这一晚,人们震惊万分,那个逆来顺受的温青露,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嘴的温青露,居然在闹离婚!

天色太晚了,公社婚姻登记处下了班,她就索性背着包袱拿上户口页,跑了。

问就是一句话,不过了!

*

安六合和周中擎刚到家门口的路上,就看到周聪提着个桶扛着钓鱼竿,嬉皮笑脸地迎了上来。

“看看,都是好货。”他得意洋洋地抓起一条大白鲢,一脸的骄傲,“老三,你看看,起码得有个五六斤吧?”

“你钓的哪里的?”周中擎没他这么天真,村里的河流大多是生产队的,私钓是违规的。

周聪却没当回事,道:“就村口的啊,哎,怕什么,反正是诸葛鸣那队的,他爸是生产队长,还能跟你计较几条鱼?”

周中擎冷着脸,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你别说了,给我。”

“哎,你干嘛去啊!”周聪没想到,老三居然不领情。

他看着正在开门的安六合,埋怨道:“我好心好意,怎么又生气了。”

“你这不是害他吗?私钓别家生产队的鱼,以后几张嘴都说不清。”安六合也觉得这周聪的聪明劲儿用错地方了。

该聪明的时候简直蠢笨如猪。

她把孩子领进院子,收拾收拾,准备做晚饭。

周聪一看到她往厨房跑,就馋得流口水,又想起了中午吃的那道炝黄瓜,还有那小青菜,那叫一个鲜脆水嫩。

他厚着脸皮跟了进来:“我帮你剥蒜。”

“你倒是学精了。”安六合笑了,这下不说男人不能进厨房了?

周聪讪笑着,抓了一把大蒜头去外头收拾,边收拾边嘀咕:“可惜了,我好不容易挖来的红蚯蚓。”

“不可惜,你以为他干什么去了?这鱼都没劲儿了,还回去也蹦跶不了多长时间。”安六合系上围裙,去后院抱柴火。

周聪好奇问道:“那他做什么去了?负荆请罪啊?不至于吧?诸葛鸣要不是跟他混,能有今天的成就?吃他家几条鱼咋的了?”

“你这思想就不对,人诸葛鸣可是靠自己爬上来的,这跟他们关系好不好有什么关系?要是人人都跟你这样公私不分,咱们国家还能好吗?”安六合真是无奈,这位老哥是不是在村里豪横惯了。

这都觉得没什么,看来今天还是挨打得不够狠。

周聪不高兴地撇撇嘴:“以前我也钓啊,诸葛鸣家里什么也没说。”

“你还好意思说?”安六合惊呆了,这不是挖坑给周中擎跳吗。

等周中擎回来,她一定要让他把周聪之前吃掉的鱼一起算上,赔钱填账。

她正担心呢,周中擎回来了,鱼也带了回来,进了院子,二话不说就赏了周聪一记飞踹:“你可真是我的好二哥啊,啊,正事不做,倒是不忘给我闯祸!谁给你的胆子!”

周聪被踹得满院子狂奔,捂着屁股求情:“哎,老三媳妇,你还管不管你男人啊,他要谋杀亲哥啦!”

安六合去灶膛添了把柴,掀开锅盖看了看,水还没开,便擦了擦手出来看戏,她落井下石道:“踹几脚死不了的,你就老实点,让他出了气就好了。”

“哦。”周聪不跑了,站在那里,硬生生挨了几脚,委屈地看着安六合,“老三媳妇,你不厚道,咱们这的媳妇都是劝架的,就你不一样,你劝我挨打,你说你怎么这么可恶呢。”

话音刚落,周聪又挨了一脚,这下连埋怨都不敢了,窝窝囊囊地看着周中擎:“好好好,我不说!不就是吃了点鱼吗,我给你做工补偿你好吧?”

“也行,你明天就去岛上,我是不能留你在村里败坏我的名声了,你给我现在就去收拾,带上你两个妹子一起!”周中擎怒了,这么下去,他清清白白的一个军官,要被周聪祸害成土匪头子了。

说他六亲不认他坦然无惧,可要是说他私吞公家财产,偷吃别家生产队的鱼,那他可就太生气了,他不做这个冤大头!

当即修书一封,让周聪明天带给诸葛鸣,让诸葛鸣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混账羔子。

周聪不学无术,还不认字,被周中擎一顿忽悠,居然相信了他“拜托诸葛鸣给你安排个轻松差事”的谎话。

一边咽口水,一边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信在周中擎这里留着,等明天早上再给。

等周聪走了,周中擎才收住了怒火,往厨房来了。

英招在烧火,安六合在杀鱼,小杰蹲在地上,小爪子剥着周聪丢下的大蒜头。

周中擎那颗暴躁的心,瞬间就宁静了下来。

他站在门槛那里,嘴角止不住上扬:“媳妇,你说人这一辈子图什么?还不是图个老婆孩子热炕头?我这辈子可算是圆满了。”

“这就圆满啦?爸,你得有点追求,起码让我妈再给你生一两个小兔崽子,也让你尝尝洗尿布的滋味。”英招蔫坏蔫坏地拿他寻开心。

周中擎老脸一红:“小孩子懂什么?洗尿布有啥难的,我回去就给蕾蕾洗。”

以前是没有正当理由,现在好了嘛,他也是蕾蕾的爸了,洗个尿?????布天经地义。

就当练手了。

安六合被这爷俩臊得耳根子滚烫,菜刀一扔,不管了:“让你们贫嘴,这鱼我不做了!”

周中擎哈哈笑着,走过去把鱼连砧板一起抱去了水井那边。

他还不舍得看他媳妇劳累呢,便让安六合去把煤油灯点上,拿过来让他借个光。

安六合把灯点上,看着男人蹲在井台边上认真刮鱼鳞的侧脸,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周团长,这鱼就交给你了,我去弄些玉米棒棒,秧苗,山药什么的出来。”

“行,你去吧。”他知道她是要准备明天考核的道具。

玉米棒棒,大概是考验手动脱粒的速度。

秧苗嘛,那就是考验插秧的速度。

山药的话……嗯,山药估计是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怎么应付汁水带来的瘙痒。

他媳妇虽然神通广大,可要是想无中生有,损耗还是挺大的,所以他特地把院门锁上,免得周聪咋咋呼呼的过来,打断他媳妇的正事。

安六合进了东屋,从窗口看了眼煤油灯光笼罩下的男人,笑着提醒道:“你记得把鱼剁两段,一半做香辣的,一半做糖醋的。”

“糖醋的?那我不会啊。”周中擎回头看着她。

皮肤白皙的女人站在窗口,身后是烛光微弱的黄色光晕,这一幕真有种等待夜归人的感觉,周中擎看得心里一热,恨不得丢下手里的刀和鱼,让他的心和身体都回归她的身边。

安六合见他傻愣愣地盯着自己发笑,面上一热,咬了咬嘴唇,道:“那你就做香辣的,糖醋的等我来。”

“好。媳妇你可真好看。”周中擎顾不得被孩子们听到了,这可是他发自肺腑的赞美。

他真想现在就上床休息,一种别样的休息。

他大胆地露骨地打量着他的女人,窗口的女人臊得不轻,嗔怒地白了他一眼,一扭头,躲起来了。

逗得他哈哈大笑,杀鱼的动作都跟着轻快了不少。

安六合很快准备完,周中擎的香辣大白鲢也做得差不多了,另外一口锅里是刚做好的玉米粥。

等他把鱼盛起来,才说道:“诸葛鸣的老子是个实在人,这条鱼只收了我五毛钱,以往周聪吃掉的那些,加起来也就收了十块,怕别人以后说嘴,还特地叫上村支书一起做了个见证。今后这事就过去了,只要周聪不乱来,咱们就不跟他翻旧账。”

“好。”安六合从善如流,既然事情已经摆平了,那确实不该抓着不放了。

周中擎把锅刷干净,战场留给他媳妇。

安六合把没用完的朝天椒放回碗里,拍了生姜大蒜,把后半段大白鲢切段儿,花生油下锅,丢进生姜大蒜爆香,随即把大白鲢也倒了进去。

翻炒几下,头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便赶紧催促周中擎去收衣服。

周中擎收了衣服周聪也来了,一个劲地拍门:“哎呀,让我进去嘛,我不白吃你们的,我带了一瓶二锅头呢。还有一篮子韭菜,三个鸡蛋,快开门呐老三,我知道你在里面。”

周中擎过去开了门,周聪一溜烟跑到了厨房,香到两眼放光。

可等他看到安六合在往锅里放糖的时候,他又吓跑了,去堂屋围着那盘香辣口的,忍不住想伸筷子。

周中擎拍了一下,他才老实了:“尝一口都不行,切。”

周中擎嫌弃得不行:“有你吃的,急什么?再急干脆别来了。”

周聪赶紧求饶:“不急不急,我等。”

周中擎不放心他,把英招和小杰叫了过来,盯着,跟防贼一样的。

随后拿起篮子里的韭菜,去井边处理。

开饭的时候,周聪已经口水直下三千尺了。

原本他是对那盘子糖醋鱼敬而远之的,可他发现,周中擎吃居然得有滋有味的,两个小孩也赞不绝口。

他忽然有点心痒,舔了舔嘴巴,伸出了筷子。

却被安六合一筷子拍在了手背:“说多少次了,用公筷。”

“你不是吧,这么讲究,那老三没用你怎么不说?”周聪气死了,怎么总是针对他啊。

安六合的理由合情合理:“他是我男人,我跟他不分彼此,我跟你可不熟,你用不用公筷?不用我可撵人了啊。”

周聪赶紧投降:“好好好,我用公筷,用公筷!”

什么人啊,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啦!

可是还真别说,这糖醋鱼可真好吃。

入口微甜,甜中带酸,嚼上一口,酥脆香滑,绝美。

他没忍住,连着吃了好几块。

安六合嫌弃得很:“你给我孩子留点。”

“嗯嗯,留的留的。”周聪只得去吃韭菜炒鸡蛋,唔,怪了,平平无奇的食材,怎么到了这个女人手里,就这么香呢?

他刚想说让安六合教教谷雨,安六合就白了他一眼:“韭菜鸡蛋是你三弟做的。还有,想吃自己学,没长手吗?”

啊?

周聪委屈死啦,要自己学啊。

真讨厌。

可是这饭是真的好吃,先不管了,吃完再说,再喝一口小酒,美得冒泡。

吃完周聪自动自觉洗了碗刷了锅,进来一看,人家小俩口正亲嘴呢。

便识相地退了出去,打着饱嗝走了。

周中擎出去关了门,回来到院子里帮忙给俩小子冲澡。

等孩子们去西屋睡下了,他才折回院子里,拿起毛巾帮他媳妇擦背。

他厚颜无耻地亲了口媳妇的脸蛋,笑道:“躲什么?刚才是谁说的,跟我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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