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临渊被这一嗓子喊得头皮发麻, 他转身看着甲板上梨花带雨的女人,态度很是疏离冷漠。
这个拜高踩低的女人还有脸在他面前装可怜?
不过是个见着高枝儿就爬的小人,至于之前说过的话, 那就跟放屁一样, 半分都做不得数。
身边这样的人见得多了,所以张临渊一度以为只要自己爬高了, 就会得到安六合的赏识, 只可惜,事与愿违。
在势利小人的眼里,自然会见风使舵, 迎合攀附,可在安六合的眼里, 她看重的并不是男人的身份地位, 而仅仅只是合不合眼缘, 谈不谈得来, 品性好不好。
被华念君这种人对比着, 高下立判。
张临渊沉默地站在那里, 他到底是带着任务来的,就这么把一个副旅长的老婆扔在船上也不像话, 便耐着性子等了会。
不一会,华念君从跳板上下来, 还没走到他面前,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小姑娘脆生生的挖苦声:“呦,哥,你看, 咱爸还没死呢, 咱这位后妈就等不及了, 居然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真不害臊。”
葛丽怀里抱着葛二蛋的儿子,她自己也才十岁不到,所以抱着堂弟的姿势有些生疏,只要不摔地上去就好。
葛强手里提着大小行李,道:“你理她干什么,要不是她整天在舅爷爷那边哭,说?????咱大院的人欺负她,舅爷爷也就不会逼着咱爸来岛上。说来说去,都是她害的,我看见她就头疼,咱们自己走。”
葛丽同仇敌忾,跟着她哥径直离开。
经过张临渊身边的时候,葛强还特地打量了他一眼,鄙夷的目光特别的露骨,他撇撇嘴,跟葛丽嘀咕道:“我看他俩才是绝配,一个小白脸,一个绣花枕头,不凑一对可惜了。”
“哥,你可别胡说,那位叔叔又没有得罪我们。”葛丽偷偷回头看了眼张临渊,这个叔叔长得真俊,穿上一身白色的海军军官制服,越发显得玉树临风,谦谦如玉。
小姑娘不懂情爱,但还是懂得美与丑的。
走远了才说道:“哎我说,那叔叔看着不错啊,小姑不是还没对象吗?回头让小姑来看看?”
“你想什么呢?小姑说了,她这辈子都不嫁人。”葛强觉得妹妹有点犯傻,他打量着前面的路,路的两侧都是鲜嫩青翠的秧苗,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走,只好逮住了路边一个面生的男人打听。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跟在路峰后头蹭工分的周聪,路峰惯着他,并没有强求他什么,所以他刚开始几天很是潇洒,满岛上瞎溜达,跟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猴子似的。
后来被周中擎逮了个正着,挨了一顿揍,就再也不敢乱窜了。
这会儿出来,还是路峰叫他来的,说是路峰的五表哥带着媳妇回来了,路峰走不开,就让他过来帮忙拿拿行李什么的。
他还特地骑了个三轮车过来,结果半路被这两个小孩拦住了。
他很好奇:“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刚来的?”
“对啊,我爸是葛长征,级别是副旅长,被我们舅爷爷安排过来守岛了,我们要去找他,你能送我们一程吗?”葛强瞧着这个周聪像个好使唤的,便干脆亮出了自家老子的身份。
周聪一听,乖乖,副旅长?
那不是把他三弟压下去了?
完了,完了完了,三弟肯定是犯错误了,不然上头也不能安排个更高级别的军官过来压着三弟啊。
周聪很是不安,为了不给周中擎惹麻烦,他自然不能得罪这位葛副旅长的孩子,便问了问码头那边有没有从云南来的一对叔叔阿姨,他先去打个招呼,再来带他们去找爸爸。
葛强摇摇头:“没看见,码头那里只有我们后妈,还有个小白脸。你到底能不能带路?没听见我堂弟在哭吗?小奶娃娃,饿了,我得找大人给他喂吃的。”
“带带带,那走吧,你们把东西放我车上。”周聪这三轮车可算派上用场了,连行李带孩子,一次拉走。
不过这下可苦了他了。
岛上的路本就难走,从岛西码头这边去岛东军营,至今还是泥巴路,石子儿说是要下个月才运得过来,所以他这一路过来,简直受罪到了极点。
不是车轱辘陷到坭坑里了,就是自己下来推车的时候一脚踩深了,把鞋留在了泥泞里。
好不容易把这几个孩子送到了岛东,老远就看到一个军官拉着个臭脸,气呼呼地往这边走来。
吓得周聪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刚准备弃车开溜,就看到车上的葛强喊了一声:“爸!”
喊完葛长征,葛强就指着周聪说道:“这个叔叔人还行啊,要不以后就把他留在我们身边当个专门的车夫吧?“
葛长征见到孩子,可算是松了口气,可那个笨女人呢?
记者都等着了,要拍照片呢,结果她倒好,到现在都没见过来,肯定有情况。
他没接葛强的话,这是搞特权,他不能接。
便对周聪点点头,把车上的葛丽抱下来:“丽丽,你小妈呢?”
“我都说了,不要逼我叫她妈妈,我不认的!”葛丽脾气大得很呢,落地后把堂弟往自家爸爸怀里一塞,冷哼道,“那个女人见到一个帅气的叔叔,走不动道儿了,还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怎么虐待她了呢。”
“帅气的叔叔?谁?”葛长征有点生气,这个女人就不能安分一点?
刚来岛上就给他惹事!
不过他的骄纵方针可不能改,于是他表面上维护道:“小孩子别乱说话,你们小妈到底是成年人,成年人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再正常不过了,以后可不准胡说八道!好了,你们跟着这个叔叔去玩吧,我去找你们小妈。”
葛长征说着,让身后跟来的勤务兵把孩子带去了军部大院那边。
至于面前这个送孩子回来的陌生男人,葛长征淡淡地扫了一眼,觉得这人不像个有身份的,也就没放在心上,连名字都没问,就这么走开了。
周聪气得不行,可一想到他是个副旅长,又不敢发作,只好推着三轮车调头,准备落后几步再走。
正生气呢,就听身后响起了诸葛鸣的声音,他准备去叮嘱他家的几个小子,别跟葛长征的孩子吵嘴打架,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了老熟人。
他喊了一声:“呦,大聪!”
“嘿,鸣子!”周聪可算是找到人诉苦了,便赶紧丢下三轮车,跑过去控诉了一下那个葛长征的傲慢无礼。
诸葛鸣听罢,乐了:“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头他要是知道你是咱们旅长的堂哥,有他后悔的时候。”
“旅长的堂哥?什么旅长的堂哥?难不成我还有个旅长弟弟?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呢?”周聪听傻了,他的聪明劲儿都用在蹭吃蹭喝上头了。
诸葛鸣哈哈笑着:“还能是谁?自己琢磨去吧。以后再见着那姓葛的,你得挺直了腰杆子,别怕。再说了,副旅长怎么了?你辛苦给他把孩子送过来,他连声谢谢都没有,这种人,还不配咱们的好脸色呢。”
“鸣子,还是你够意思,兄弟有你这句话心里就舒坦多了。行,你去忙吧,我赶紧去码头看看,也不知道那个什么五湖来了没有。”周聪还有任务在身呢,这一趟过来骑了快两个小时,正事都要给耽误了。
他火急火燎往码头那边赶去,到了半路车轱辘又掉坑里去了。
下来推车的时候,他再次看到了那个葛长征,骑着个军用摩托,来势汹汹的,旁边还坐着个眼睛哭红的小媳妇。
从他身边路过,也不减速,哗啦一下,溅了他一身的泥。
周聪气得差点撅过去,他越想越是憋屈,越想越要好好报复一下。
可他家老三只是个团长,要是个旅长就好了。
他就能挺直腰杆子,好好跟这个葛副旅长讲讲道理了。
哎?
慢着,刚刚诸葛鸣说什么来着?他说的旅长该不会就是老三吧?
周聪直到这时候才恍然大悟,感情是老三要升官了?
哎呀!那可是大喜事啊!
不过他还没有十全的把握,可不敢胡乱炫耀。
他到了码头,还是没见着人,紧赶慢赶地去了路峰那里,把自己一路的遭遇说了说。
路峰嫌弃地看着他:“你这名字谁给你取的?”
“我名字怎么了?”周聪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小医生什么意思,总感觉自己像是被嫌弃了一样。
路峰刚给一个伤员换完药,头也不抬地包扎着伤口,道:“你应该叫周笨,笨蛋的笨。你家老三立了大功,上头怎么可能不给他升官反倒是弄个副旅长来压他一级?明摆着是要给他升官了,这你都想不明白,你还好意思叫周聪?”
“我……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周聪理直气壮。
路峰把换下来的纱布和绷带一股脑儿塞他怀里:“你这叫蠢得不可理喻,周中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有你这么个哥。”
周聪哀怨地看着路峰,几次张了张嘴巴,竟然无从反驳,只好气鼓鼓地抱着脏纱布出去了。
处理完这边的伤员,路峰可算是腾出空来了,他把周聪留在这里看着点:“那几个输液的等会你给拔一下针头,我去看看我五表哥,你没接到可能是错过了。”
“对了。”路峰洗了把手,转身出去的时候问道,“你去岛东有没有听说我姐受到什么嘉奖?”
“不知道啊,诸葛鸣没跟我说。”周聪还是努力发挥了一下聪明劲儿,“嘉奖啥啊,我家老三真要是成了旅长,她就是旅长夫人,可不比什么嘉奖都管用吗?”
路峰白了他一眼:“夏虫不可语冰,我姐可不是靠男人才有今天的,你给我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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