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皇上、皇后和云妃依次坐定后,殿内众人立即起身遥遥拜下,山呼万岁。尽管我心里一百二十万个不愿意,但面对着皇帝还是得乖乖地跪下叩首。
“众卿平身。”轩帝清朗的声音回**在大殿内。
众人再次落位后,皇后娘娘缓缓地道:“今日哀家设宴于此,一是为感谢众爱卿为国家社稷鞠躬尽瘁,二来是想借此机会让各家女儿在殿前展示才华,互相切磋。”
皇后娘娘说话倒是直奔主题,不拖泥带水。不像现代的某些领导,聚餐前发个话总是长篇大论的,任你饿的两眼冒绿光,也得等着。
随后内侍宫娥鱼贯而入,将珍馐美味一一摆上案子。不过我对这个南原国的饭食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象征性地动了几下筷子后,就开始端坐着保持蒙娜丽莎的微笑。
“哀家早就听闻,颜相的掌上明珠婉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婉如你可愿为大家抚琴一曲?”皇后娘娘再次发话,却是点了颜婉如。
“回娘娘的话,婉如愿意。”颜婉如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对着前方深深一福,娇声回答。
内侍取来琴,放在殿中,颜婉如款步姗姗走至近前。素手轻拨琴弦,一首婉转古曲悠扬而出。琴音如珠落玉盘,黄莺出谷,一时让人陶醉其中。
不远处的太子南宫贤向她投去欣赏的目光,颜婉如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皓若凝脂的脸颊上浮起淡淡红晕。
一曲终了,南宫贤当先抚掌称好,而后依然陶醉在余音中的众人才纷纷称赞。
“臣女魏紫茵恳请献上一曲为陛下、娘娘助兴。”清喉娇啭,正是左相魏诚的女儿魏紫茵。
“好,朕准了。众位爱卿,看来今日我们要大饱耳福了。”轩帝朗声而笑,让本来有些拘束的众人顿时放松不少。
只见魏紫茵步履轻盈的走至殿中,随即内侍呈上琵琶。她肩若削成,腰若约束,抱了琵琶,便有一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楚楚动人。
她手如柔荑,颜如舜华。轻弹琵琶,更是我见犹怜。一曲琵琶奏的泉水叮咚,如鸣佩环。
魏紫茵眼波流转,遥遥望向正在低头沉思的南宫漓,眸含秋水,深情款款。南宫漓虽浑然不觉,但这一切我却看在眼中,心中钝痛。
清扬的琵琶声逐渐收尾,轩帝听得高兴,大加赞赏。
平心而论,魏紫茵无论是从相貌、才情还是家庭出身,都不输颜婉如,反而更比颜婉如多了一分大气、沉稳。
被颜婉如和魏紫茵的气势一下,一时之间竟无人再肯自荐献艺。
于是,我便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优雅地起身,无视身边众人递来的复杂目光,含笑对着帝后一福,道:“臣女颜念卿愿献上一曲。”
随即头顶传来轩帝恍然大悟的声音:“原来是颜家二丫头,颜修,你府里真是卧虎藏龙啊。”
本来就被我突然而来的举动震的脸色发白的颜修,此刻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俯首道:“臣惶恐。”
“念卿还有一个请求,不知陛下可否答应。”既然要玩就玩到底,我绝不是谁手中可以任意摆弄的棋子。
“哦?你说来听听。”
“念卿素闻太子殿下吹得一手好萧,不知念卿可有幸请得太子殿下合奏一曲?”说罢,我淡然自若地将目光带向南宫贤。
南宫贤看到我,目光倏地一滞,继而又恢复了常色。
轩帝略一沉吟,道:“合奏?这当真有趣,贤儿,你意下如何?”
南宫贤淡然一笑,道:“儿臣愿与颜二小姐合奏一曲。”
内侍将我的箜篌拿了过来,众人看到箜篌更是诧异,殿内顿时一阵窃窃私语。轩帝不禁问道:“念卿,你这是什么乐器?怎的这样特别。”
“回皇上的话,这乐器叫做箜篌,是家兄偶然得到赠与念卿的。”
“这倒是个新鲜物件,如此你便奏来听听吧。”
“是。”说罢我快速地看了南宫漓一眼,发现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怒意。
“殿下,不知可否由我来选一首曲子?”我看着南宫贤,笑意渐渐加深。
“念卿小姐请选曲,我自当配合。”南宫贤确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念卿这曲子叫做‘芳草无情’,殿下请听好。”暗自吐吐舌头,真是惭愧,总在盗用我那个时代人的智慧结晶。
言毕,我雍容雅步地走到箜篌旁边,坐下。手起,琴声如水波在殿中缓缓**开。几个小节弹过,南宫贤已经悠悠吹起玉箫,当是琴萧相和,听不出一丝不和谐之处。一惊之下叫我不禁心生敬佩之意。
媚眼如丝,唇间带笑地看向南宫贤,那场景当是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再看南宫漓在一边目睹此情此景,不禁将手中的金玉杯紧紧攥住,镂空的金丝深深陷在掌心也浑然不觉。
目光收回敛住心神,朱唇微启,悠扬地将词唱出:“
碧云天,黄叶地。
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
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唱到“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时候,我幽幽看向南宫漓,他俊秀的脸上出现了不可抑制的痛意。
我在心底里冷笑,昨天要我嫁给别人时怎么那么豁达,今天只是看到我与他人合奏,为何这样心痛?
想着想着,突又觉得委屈,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这一步棋究竟走的是对是错?若是错了,我今日所做的一切就不过是一个笑柄罢了。
不觉中脸颊一凉,一颗眼泪滚落下来,打在柔若无骨的手腕上。待我想要掩饰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切都被南宫贤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
他目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曲子结束时,南宫贤向我温柔地伸出手,轻轻地将我拉起,又将一方帕子递在我的手中,叹道:“念卿小姐,南宫贤服了。”
我对着南宫贤微一颔首,道:“念卿献丑了。”巧笑嫣然,就退回了我的座上。
“好,好!哈哈----你这丫头,竟让贤儿服了,不简单啊。”轩帝在龙椅上朗声说道。
众大臣听轩帝说罢,都左右相顾,继而才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我受宠不惊,一一向众人颔首谢去。目光扫过颜婉如,她已经气得面色通红了,我抬眼,看着她同样微微一笑,她更是气得直接转过脸去,不看我。
回眸的一瞬,看到对面魏紫茵正对着我遥遥举杯,目光真诚。于是我也端起面前的酒盏,回应了她,她含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倒真是一位明朗爽快的女子。
这场宫宴进行了差不多有快两个时辰,在我之后又有几位“高官”千金被点出来献艺。可是都技艺平平,众人听得不甚乏味,于是宴会也就这么结束了。
在回颜府的马车上,颜修终于忍不住发作了。他指着我的鼻子问我是谁让我抚琴的,我嘲弄地笑笑告诉他,不是他们说让我怎样我就会怎样的,我是个人,我有自己的想法。
颜修又被我气得直发抖。于是他旁边的颜婉如也终于绷不住,向我质问。
看她那街头泼妇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来,问她:“姐姐难道以为没有妹妹,太子殿下就一定会娶姐姐吗?姐姐不要忘了,还有一个紫茵姐姐呢。”
颜婉如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好坐下自己生闷气。
回到颜府,颜修径直回了上方。颜梁氏却拦住我,极尽所能地冷嘲热讽和言语挖苦,等她终于停下来,我才悠悠开口道:“大娘教训的是,念卿记下了。可是今天与殿下合奏一曲着实很累了,请允许念卿先行回房休息。”
说罢,我便带着子琴头也不回地回后院去了。
刚一踏进院子,就看见怀书站在院中。我这才想起,今天一早就让颜赋把怀书带到千味阁去了。
怀书看见我,马上跑过来,拉住我说:“姐姐,你可回来了,怀书等了好久呢。”
“怀书乖,怎么在院子里等着呢。晚上风凉,会着凉的,快回屋去。”说罢,便拉着怀书进了屋。
谁知一进屋子,就看到颜英辰正黑着脸坐在我的房里。
“哥……”我轻唤出声。
“念儿,你好糊涂。哥哥何时教你这么做了?”可以看得出颜英辰再拼命压着火气。
“哥,你都知道了?”
“你这样大胆,我怎会不知?”颜英辰怒不可竭。
“我怎样,我只是不想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罢了。”为什么人人都是这样的责怪。
“你如此说便太对不起了漓了。”
“对不起?我对不起他什么?对不起他没能把我送进另一个男人怀中?”呵,他们真是太可笑了。
“念儿,你可知道……”
“好了,哥,别说了,我累了。我想休息了。”我打断了颜英辰,不知道为什么,我隐隐觉得似乎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真相隐藏在这件事后面,而现在的我害怕知道它。
颜英辰长叹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就在他推门离去的一霎,我说:“哥哥,今天只是我的一步不知结果的落棋。但无论怎样,我都是输。因为我赌的是我的人生,结局未定,或许我还是逸的侧妃。你----不要怪我。”
本以为颜英辰会直接转身离去,谁知他竟说:“如今,你已不可能是逸的侧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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