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古时神医华佗就曾行过此术,华佗医术之玄妙非后世杏林可比,剖腹开颅,无他所不能。而他在牢中临死前将自己一生心血尽记于《青囊书》中,交给一位狱卒,后来此书被五峰船队无意得到,秦泽海就将之赠给小姐。”染墨回答,“你中的尸蛊极为特殊,蛊虫寄居心脏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引出来,小姐说只有换心一途才可彻底除掉蛊虫。”
“哪里来的心?”九方梦问出了关键。
染墨沉默了片刻,又叹了一口气才道,“原本小姐是打算用自己的心的,但是换心之术只有她能做,所以最后王爷决定用他的心。”
“我说我要了么!”九方梦冷笑出声,“他们失踪十几年,一回来就要让我背负这杀父之名?不,我不要!活不到三年又如何,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牺牲性命!我不会接受换心之术的!”
说罢,她铁青着脸就冲出了宴席。
“小九!”莫涯想要追,九方夜却已经追了出去,他止住脚步,终究是没有追上去。他微微叹息,走向染墨,“染墨,朕有事想私下问你。”
染墨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
九方夜追上九方梦时,发现她正独坐在斜阳城城楼的城垛上,吹着夜风,望着远处的漓江出神。
他轻轻在她身边落了脚,“当年母亲和父亲,会决定跟着秦叔叔出海,是因为熙皇追得太紧,满天下地派人寻找他们。母亲又不愿前往玄国,借玄帝庇佑,所以决定冒险带着六个月的身孕出海,所以我是在船上出生的。听说我出生的时候正是晚上,海上的星空很美,所以母亲给我取了一个‘夜’字。”
九方梦沉默不语,九方夜继续道,“那次的出海,本是五峰船队想要打通新航路的,所以走的是条新航线,却不想遇上了风暴,迷失了方向,在海上漂了半年之久,后来又遇上一次意外,船也坏了,为了减轻负重,他们抛掉了船上所有的货物。还好在船彻底无法航行之前,我们到了一个海岛小国,受到了热情的接待。但因为言语不通,一直到能够稍稍与岛民作交流后,父亲才去面见岛国君主,请求他的帮助,希望能够赠送一艘船,让他们回国。却不想那海岛王国有一个从古时就传下来的规矩,说是岛上之人只许进,不许出,否则会为他们的国家带来祸患,于是我们就被扣留了下来。没有船只,没有食物,也无人为我们指明方向,我们就算想逃也逃不了,就这么待了十四年。”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想笑,任是他们再如何威逼利诱,那海岛的君主和臣民依旧顽固不化,坚决不肯帮助他们离开。
“那后来你们是怎么回来的?”九方梦偏头问。
“做母亲和父亲最擅长的事情,废掉那个顽固的君主,扶一个听话的上位,就放我们回来了。”九方夜轻描淡写地说。
这的确很像九方痕和慕雪瑟的作风,九方梦顿时瞪大眼睛看着他。
见她如此,九方夜失笑,“骗你的,那个海岛君主生了很多女儿,却是一直都没有儿子,直到两年前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结果那个小王子突然得了重病,整个海岛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最后母亲出面治好了他,条件就是帮我们回来。”
九方梦也笑了,九方夜叹息道,“其实父亲和母亲都很挂念你。”
“但是我不能接受换心。”九方梦微叹,“我何德何能,夺走他人的性命来为我自己续命?哪怕是我的父亲,也不行。”
如果因为她畏惧死亡,就要以他人的性命来成全自己,那她会看不起自己,她这一生都会活在愧疚和羞耻之中。
她的身上已经背负着一百五十三条人命,不想再多一条,这世上苦难的人那么多,她并不觉得自己的短命有多可怜,九方蝶的真面目已经被拆穿,她已无遗憾。
不,也许还有一点遗憾,她还没有当面对莫涯说过‘爱’,但是她想她大概至死都会带着这种遗憾,永远都不开口。因为慕雪瑟回来了,那个莫涯真正钟爱之人回来了。
“你自己决定就好。”九方夜在九方梦的身边坐下,“你死了我会哭的。”
九方梦伸手狠敲了他脑袋一下,“你也不哭,我也会从黄泉爬回来打到你哭。”
哪怕他们今天才刚刚相识见面,可是已经能够像这样亲密无间地打闹,这就是真正的亲缘,断不斩。
***
九方蝶被单独关押起来之后,玄熙两国的将士开始在斜阳城满城搜查还有没有苗人或者白莲教人。之前还泾渭分明,各自防备的两国将士,忽然就通力协作,竟是相处得极有默契,各自分工,整座斜阳城一处都不落地搜查过去,仿佛之前的敌对只是一场错觉。
这三天里,他们并没有急着审问九方蝶,显然是想先等她自己想通,老老实实地将她所隐瞒的事情交待出来,特别是藏在玄国的那个同谋。
第三天夜里,有一个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关押九方蝶的房间外,他只是一个闪身就打晕了门外的两名看守。
然后,他轻轻地打开门锁,推门进去,屋子里简陋的**有一个人正酣睡着,他右手成掌就向着那人的脑袋猛拍下去。
谁知道那人却也同时出手,一拳击在他的掌心,震得他倒退数步。
“你果然来了,离蔚。”那人平静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床头的灯被人点亮,光晕笼罩着一张绝美的脸,脸上那双桃花眼正冷冷地注视着一身黑衣的离蔚。
“怎么是你?”离蔚脸上丝毫没有被发现的惊慌。
“我每晚都在这等你,可是足足等了你三个晚上。”九方梦冷声问,“就等着你来杀她灭口。”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离蔚淡淡问道。
“离轩死的时候。”九方梦那双桃花眼中充满了愤怒,“那天那个军帐中并没有任何打抖的痕迹,说明凶手是一刀就要了离轩的命,这世上能有几个人有本事一招就刺中离轩的胸口?我自问不可能,犬戎人之中只怕也没有这样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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