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圣眷(5)

元祈赞许地点头，“不错，那两个使者的做派极其无理，瞧着实在蹊跷。”

“所以皇上觉得事有蹊跷，想拿下那年轻人，从他嘴里得知一二，至不济，也要看看忽律可汗的反应，对吗？”

晨露看着元祈惊讶的眼神，继续说道：“然后，您却犹豫了，因为您觉得，忽律可汗是故意惹起天朝的怒火，让我们先行发兵，然后他就可以以外御强敌的大义，发动鞑靼十二部，大举南下。他勒索大量的金银，就是为了支付大军的粮饷。”

元祈在灯烛之下，静静地凝视着她，听完她的剖析，心中只有一句，天下竟有这等出色的人物！

他笑着叹息，待到少女微微诧异，才道：“若你身为男子，我一定许以相位。”

此时室内烛火飘摇，灯下看美人，越发惊艳。

她的美，不在于面容，只那一双清瞳，就让人甘心醉死其间，永不轮回。

此时看着她，元祈不禁生出莫大的好奇：瞿云说，她被所爱之人背叛，才落得武功尽失。怎样有眼无珠的男子，才会丢弃这块瑰宝，甚至将她毁去？

他压下心中不平，继续问道：“那么，忽律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呢？”

“鞑靼人自称为苍狼之子，他们的性情，也如同苍狼一般，宁直不弯。可是忽律可汗却是其中异类，若是也用动物来譬喻，他就是一只九尾雪狐！”

“这样的人，最喜欢故布疑阵，他让人明目张胆地上门挑衅，就是为了引人疑虑，不敢在此时对鞑靼动手。”

她看到元祈将信将疑地沉吟着，下了最后的结语，“我估计，和您猜测的相反，他定是遇到了什么困境，或者有什么绊住了他的手脚……”

元祈苦苦思索着，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仿佛孩提时候，先帝仍然健在，他曾经在一卷笔记中，看到过鞑靼有过“弥突”这一种秘密会议。

他连忙命人去取御书房暗格中的铁盒，等了一盏茶的工夫，盒子被呈了上来。

“果然如此！这份笔记中记载，鞑靼十二部三十年便有一次秘密会盟，讨论十二部共主……也就是大可汗的……废立！！”

元祈在灯下逐字辨认着，到最后一句，惊讶出声，“这等大事，为何朝廷没有任何记载？”

晨露端详着那本绢黄手记，紧紧咬住嘴唇，再也压不住心中激动。

“皇上，可否容我一观？”

那手记纸张绢黄柔软，显然年代久远，字迹微有模糊，可那飞扬写意的神韵犹在。

她拿在手中端详着亲手所书，微微颤抖着，仿佛全身的血液，如同冰河破堤一般汹涌。

“这是父皇留下的，他说，这手记主人用兵如神，可惜天寿不永。”元祈想起英年早逝的父皇，亦是低头欷歔。

他没有看到，少女眯着眼，那瞬间炽燃的杀意和悲愤，天寿不永！！

她几乎要大笑出声！

然而她没有，当元祈抬头的瞬间，只见到少女眸中有一缕流光。

她笑得光风霁月，静静等待元祈开口。

“原来如此！在‘弥突’会盟期间，各族将士都将回归本族麾下，所谓的十万铁骑，此刻正是分崩离析！这就是忽律的软肋！”

元祈扶案而起，来回踱步，“可是，忽律这样故弄玄虚，不怕朕是个鲁莽之徒，一怒起兵讨伐？”

“若是如此，他亦是求之不得，‘弥突会盟将会无限期延后’。”

元祈亦是谋略深重，一听就明了了其中诀窍。

若是自己出兵，忽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弥突”会议无限期推迟，战争期间，某些族长发生什么意外，那可真是只能怨长生天了。

想到此处，元祈笑了，眼中锋芒如归鞘宝剑深不可测。

一阵压抑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过身，只见晨露抚住胸口，咳得伏在桌上。

元祈一个箭步走到她身边，一按脉息，觉得短促凝滞，显然是内伤又发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