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到家里,我激动地将林子峥给我介绍胡飞导演的事情告诉给了唐晓言和蓝图,蓝图回了句“可喜可贺”,然后就去做事了。
她在准备去白马的面试,陈凯悦给人事部打了招呼,蓝图交上去的简历很快落到了陈凯悦手里,人事部让她去面试,走个过程。
她说,了了,你比我运气好,从毕业到现在总是有人不断地帮你,比如唐晓言,比如林子峥。可是人不可能永远好运,所以现在,抓住一切你能够抓住的机会,全力以赴吧!
唐晓言得知我要去找胡飞,第二天大清早就背着包包钻进了我家,要和我一起去。
“我都不知道去了之后要做什么,你跟着去做什么?”我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唐晓言在客厅里吃着我的白水蛋,叫着说:“去见识一下啊,我长这么大只看过电视剧,还没看过别人是怎么拍电视剧的。不过话说回来了,了了,林子峥对你不错呀!”
我套好衣服出来,坐在沙发上穿袜子,说:“的确是挺好的,就是太好了让我有点儿不安。”
她说:“干吗?你还怕人家潜了你啊?”
我说:“他要是想潜了我还好说,可是他不想。你觉得这世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你好吗?他在我身上怎么打算盘我都不怕,我就怕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对蒋臣非常感兴趣,说什么给我做专访,其实就是为了蒋臣。”
唐晓言说:“也对,不管从哪方面看蒋臣都比你有价值多了。”
“好了,走吧。”我起身走到门口,取下包包穿鞋,唐晓言跟着过来,出了门往楼下走去。
唐晓言一边走一边说:“你知道白静苒最近是怎么回事吗?QQ也不回,手机也关机,我都找不到她的人了。”
我不以为然地说:“可能是研究所事情多了些,前几天不是还给我打了个电话吗?”
唐晓言还是不放心,说:“回头我去学校找她吧,怕她出事。”
“嗯。”我应一声。
唐晓言把车丢在我的小区里,和我一起出小区往地铁站走去。
我们挤在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地铁里艰难地等待到站,每天早上是上班的高峰期,无论是地铁还是公交车都人满为患,私家车更是将道路堵得一塌糊涂,所以唐晓言才选择不开车进三环以内。
看着每一张匆匆赶路的脸,我突然想到,北京是这样一座充满机会和希望的城市,每一年都有无数逐梦的青年北上,那些人、那些梦想如沧海一粟,在波涛汹涌里挣扎。
我不知道最后的我们会被打磨成什么样,但就目前来说,怀抱希望热烈地追逐,这样的活着就已足够。
到了大厦楼下,我给胡飞打电话。他接了电话后问我在哪里,然后让我等着。没过一会儿,一个小平头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把我和唐晓言一打量,笑着问:“请问你们哪一个是苏小姐?”
唐晓言立马指着我说:“她是。”
小平头于是对我说:“你好,我是陈卫,胡导让我来接你的,跟我走吧。”
他说着就在前面带路。
唐晓言好奇地打听,问:“你们今天拍什么戏啊?有什么大牌明星吗?可以和他们合影吗?”
陈卫笑起来,说:“上去你就知道了。”
我们跟随着陈卫上楼,被他带到了摄影棚。摄影棚里工作人员很多,陈卫带着我们绕开器材往胡飞身边走去。唐晓言看见正在拍戏的演员,激动地拽着我压低声音叫起来:“是叶琳,是叶琳。”
她的叫声不大,却还是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
我尴尬地拽了拽她,往胡飞那边走去。
“胡大哥好,我是苏了了。”站在胡飞身后我笑着同他打招呼。
他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挥了挥手里的剧本稿纸说:“那谁,过来一下。”
陈卫急忙跑了过去,弯腰问:“胡导有什么吩咐?”
胡飞手里的稿纸说:“带她去熟悉熟悉。”他始终望着镜头里的人,突然脸色就变了,勃然大怒地叫起来,“卡卡卡,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里席寒的表情应该是愤怒,愤怒什么意思你不懂?要不要你再回学校,叫你们老师好好教教你们?你那一脸便秘的表情是在叫我愤怒吗?重来!”
整个摄影棚被胡飞的吼声镇得鸦雀无声,工作人员小心地再来一次。
我跟着陈卫往旁边走去,他笑了笑说:“干我们这行长年累月地熬夜,工作压力大,脾气也不好,你们俩别被吓着了啊。”
唐晓言同情地看我一眼,说:“了了,以后你就要在这家伙手里做事吗?真是同情你,你多保重。”
我皮笑肉不笑地冲她一咧嘴,心里暗暗叹一口气,不管了,就算再难熬也要熬下去。
唐晓言陪了我一会儿后,她老爸打来电话,怒吼着追她去上班。摄影棚外,只听得到她跟她老爸飙高音,最后气冲冲地进来,说:“我爸的夺命CALL,我得回去一趟,回头来找你玩。”
“嗯,去吧。”我冲她挥了挥手,她拎着背包急匆匆地离开。
胡飞把我交给了陈卫,陈卫把剧务组的杂活交给了我,比如去看看盒饭来了没有,去找找某个道具,去充当路人甲,去扶着某个器材,一天下来我累得半死。
等到拍摄终于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剧务组的盒饭不好吃,晚饭的时候因为赶着做事也没怎么吃,等到结束的时候我又饿又累。
胡飞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看见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我,于是走过来,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累啊?”
我慌忙笑着回道:“累是累了点儿,但是学到的东西不少。”
“哦?学到了些什么?”他问。
我不好意思地说:“拍摄的角度不同,画面感也不同,也对分镜有了些感觉。呵呵,具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感觉心里明白,但是说不出来,而且只学到一些皮毛,让你见笑了。”
胡飞笑起来,说:“你明天把你写的东西带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你要是能拜他为师,什么样的门都能给你敲开了。干编剧这一行没有你想得那么轻松,但是如果有个师父肯带你,那就事半功倍了啊!走,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好,谢谢胡大哥。”我笑着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出了大厦,他和剧务组的人去吃烧烤。
往烧烤摊走去的路上,他冷不丁地问:对了,你跟林子峥是什么关系?”
我老实地说:“是朋友。”
胡飞笑起来,把我上下打量一番说:“小姑娘年纪轻轻还是挺不错的,有前途啊。”
说完,他笑着往前同工作人员走在了一起,径直往烧烤摊走去。
烧烤摊前,大家分成两个桌子坐在了一起,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一口气吃了三十根羊肉串,把陈卫吃得目瞪口呆。我不擅长喝酒,却还是被胡飞灌了几杯,脸就变得通红。大家嘻嘻哈哈地笑着骂着,直到凌晨才散了去。
陈卫拦了一辆的士送我回家。
【2】
因为喝了酒,一进家门,我倒床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多钟才醒来。一看时间吓了一跳,于是飞快地冲进卫生间洗漱。
“完了,完了,都这么晚了,胡飞肯定要发飙了。”我急急忙忙地洗漱完,换好衣服往外冲,才冲出门,门关上的瞬间我猛然想起什么来,惨叫一声用力地拍门,“完了,稿子和钥匙都没带。”
接着,我火急火燎地跑下去找物业,结果物业吃饭去了,连一个值班的人也没有。我跑到楼下仰望自己的房间,三层楼高,要从下面爬上去除非我变身蜘蛛侠。
炙热的太阳下,仰望着我房间里的窗户,我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上去。门打不开,稿子和钥匙都在里面,我哭丧着脸翻出手机,给胡飞打电话,满怀歉意地说:“胡大哥,对不起,我出了点儿小意外,可能还要迟一会儿才能到,实在是抱歉。”
“你怎么回事啊,苏了了?关键时候你掉什么链子?人家看我开了口,才答应见你一回,你可好了,别人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你一句出意外就完事了?怎么着?你的谱比人家名编剧还要大啊?我告诉你,苏了了,就算你是林子峥的朋友,你也得给我弄明白了,不要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求人办事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电话那端胡飞生气地破口大骂,骂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被他噼里啪啦的一顿臭骂骂蒙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不是因为他说话有多难听,而是因为我竟然因为贪睡而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还一次性得罪了两个重要的人物。
蓝图说,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好运,所以机会来的时候要全力以赴,可是现在,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烈日下,我蹲下身来,在三十米高的楼层下难过得号啕大哭。
半个小时后,物业回来了,替我打开了门,我冲进去拿了钥匙和稿子就飞速离开。
前往摄影棚的路上,我飞快地整理思绪,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弥补。
站在地铁口时,我停了下来,拿出手机给陈卫打电话。这会儿我是多少庆幸昨晚在喝酒的时候留了他的电话啊!
电话打通了,陈卫压低了声音焦急地说:“了了,你怎么回事?刚刚胡导大发脾气,你怎么还没有来?”
我愧疚地说:“不好意思,昨晚跟你们一起喝多了,所以早上睡过头了,出门后又稀里糊涂地把钥匙和稿子落在家里了。请问,胡导要给我介绍的那个编剧还在吗?”
陈卫说:“早已经走啦。”
“他叫什么?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我焦急地问。
陈卫说:“叫徐志刚,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但是他家地址我知道,你要去找他吗?”
“嗯,麻烦你把他的地址给我吧,帮我跟胡导说一声,今天我不去摄影棚了,实在是抱歉。”我说。
陈卫说:“好,我一会儿给你发过去,你不要放在心上啦!徐志刚这人脾气好,关键是讲道理,比我们胡导好对付多了。”他正说着,电话那边传来胡飞的狮子吼,“那谁,给我过来。”
陈卫急匆匆地说:“我一会儿把他的地址给你发过去,他喜欢吃巧克力,回头我再跟你联系。”
说完,他赶紧挂断了电话。
捏着手机我想了想,决定今天不去找徐志刚了,于是给唐晓言打电话,问:“唐晓言,你能帮我搞到好一点儿的巧克力吗?”
唐晓言说:“没问题呀,你什么时候喜欢吃巧克力了?”
“送人的。”
我于是把徐志刚的事告诉了唐晓言,唐晓言听完后说:“得,巧克力的事交给我吧,我让同学从瑞士给你运过来。胡飞那儿你今天也别去了,跟我去找白静苒吧,她好像出事了。”
“白静苒怎么了?”我不解地问。
唐晓言说:“昨晚上我爸喝高了点,逮着机会又给我上政治教育课,说着说着就说到白静苒了。他说姓赵的跟白静苒闹掰了,就上个月的时候,刚好那姓赵的做了笔大买卖,所以就给白静苒买了套房作为分手礼物。这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到姓赵的前妻耳朵里了,前妻自然是眼红啦,就怂恿她女儿去找姓赵的闹。闹完姓赵的闹白静苒,这不都闹到学校去了。难怪我怎么也找不到白静苒了。你跟我去学校看看吧,是死是活好歹得见着人。她爸妈都不管她,真要是想不开死了,都没有人给她收尸。”
“别胡说八道了,我现在就坐地铁过去,你快点儿,一会儿我们在学校门口会合。”说完我挂了电话,往地铁里钻去。
【3】
一个多小时后,我在法大门口找到了唐晓言。她穿着牛仔背带裤,戴着个鸭舌帽,斜背着帆布袋靠墙站在门口。
见到我,她立马站起来,招了招手朝我走过来,说:“白静苒电话还是打不通,先去她寝室看看吧。”说着她弯腰看我,问,“你哭过啦?”
我撇开头,说:“没什么,走吧。”
她于是搭住我的肩膀,搂着我往学校里走去。
我们两人穿过校区来到宿舍楼,乘着电梯上楼,往白静苒的寝室走去。寝室里只有一个人在睡午觉,没有白静苒。得知我们是来找白静苒的,她顿时警觉起来,打量着我们问:“你们是白静苒的谁?”
我说:“我们是她的朋友,高中同学,你知道白静苒在哪里吗?”
她爬上床去翻东西,一边翻一边说:“这几天老是有人来找她,三天两头地在学校里闹,寝室也被他们闹得不得安宁了,白静苒没有办法就搬出去了,连课也没法上。她给我留了个电话,让我交给她的高中同学,你们俩谁是苏了了?”
“我就是。”我赶紧说道。
她从枕头里翻出一张字条来,递给我,说:“喏,这是她留的号码,你们要找她就打这个电话。”
“好,谢谢。”接了字条我跟唐晓言走出去,在走廊里给白静苒打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那边传来白静苒疲惫的声音。
“喂,是了了吗?”她问。
我焦急地问:“白静苒,你在什么地方?”
她笑起来,说:“我就知道肯定是你,我在丽江花园这边,离学校不远。”
“好,我跟唐晓言马上过去找你。”说完我挂了电话,跟唐晓言急匆匆地往丽江花园跑去。
不一会儿,我们在丽江花园找到了白静苒。出租房里,她打开门时我跟唐晓言都傻了。她嘴角处被打破皮了,赤红的指痕未消,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身后的房间也乱七八糟的,像是被人大扫**了一样。
唐晓言愤怒地叫起来:“是不是他们打的?王八蛋,把你打成这样了!”
白静苒憔悴地笑了笑,转身说:“进来吧,本来以为搬到这里就没事了,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找到了。房间有点儿乱,你们随便坐吧,喝什么?我去给你们拿。”
我跟唐晓言走进屋,地上到处都是被打砸的痕迹,我心疼地说:“你跟那姓赵的不是分手了吗?他们为什么还追着你不放?”
白静苒从冰箱里翻了两瓶矿泉水出来,递给我们说:“只有这个了,你们将就着喝吧。”她说着坐下来,满不在乎地将垂发往耳后一钩,海藻般的头发安静地披在肩膀上,安静地笑着,轻描淡写地说,“是他前妻干的。”
唐晓言愤怒地说:“她也欺人太甚了吧!姓赵的跟她早就离婚了,你们俩是自由恋爱,关她屁事啊?她凭什么干涉?再说了,你们不是分手了吗?她干吗还对你穷追不舍?”
白静苒嗤笑一声,说:“你知道赵成跟我分手的代价是什么吗?一套房加150万现金,他前妻是出了名的妒妇,当然是不服气了。她说这些东西是她女儿的,想要我把那些东西吐出来,门都没有。算起来,我跟赵成在一起的时间前后也有两年了,我这两年浪费的青春值这么多怎么了?何况她把我弄成这样,她想玩,我就陪她往大里玩。明天蒋臣家里有活动,你们谁陪我一起去?”
我跟唐晓言面面相觑,不知道白静苒玩的是什么把戏,白静苒眨眼说:“不来你们会后悔的。”
唐晓言最喜欢凑热闹,问:“什么时候?几点?”
白静苒说:“下午六点,记得穿漂亮点儿,可别丢了我的脸。”
“好,了了,我们一起去。”唐晓言看看我说道。
我点头,想着明天还是先去摄影棚一趟吧,下午尽量早点儿离开。
唐晓言觉得白静苒住在这里不安全,让她跟自己回去,白静苒拒绝了。她说反正也只是一晚上,过了今晚,她要赵成的前妻亲自上门赔礼道歉。
我跟唐晓言都不知道白静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也不再说什么了。尔后,唐晓言负责点了外卖,我们三个人稍微整理了一下客厅,就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饭。
白静苒劝我不要再写剧本了,还是老老实实地找个工作去上班,不然总是找唐晓言借钱过日子也不是个办法。
唐晓言倒是毫不介意地说道:“了了她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养。等以后有了钱,加倍还给我就是。”
我豪气冲天地接道:“等以后有了钱,我养你。”
唐晓言满嘴的鱼香肉丝,端着饭盒往我怀里一钻,猫一样地撒娇道:“啊呀,人家的下半辈子可就全指望你了。”
白静苒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吃饭。
【4】
从白静苒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七多点了,天已经黑了下来,路上街灯亮起来。唐晓言一直开车把我送到小区门口才自己回去。
回到家里,我打开电脑开始修改稿子,不一会儿,蒋臣给我打来电话。
“了了,明天我家有个小派对,白静苒和蓝图都会过来,你有时间吗?”
我看着稿子漫不经心地说:“白静苒跟我说了,明天我跟唐晓言也去。”
“好,明天我去接你们?”蒋臣问道。
“不用了,唐晓言有车,她载我去。”我想了想,说道。
“那好,明天见。”说完,蒋臣就挂了电话。
我把手机放到一旁,继续改稿子,脑子想的却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蒋臣说白静苒和蓝图都会去,看样子他们早就联系过了!怎么都没听她们提起过?白静苒还说明天我们不去会后悔,她到底想干什么?
正想着,一旁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拿起手机一看,这回是林子峥。
林子峥?他找我做什么?
我奇怪地接起电话,问:“林子峥?这么晚了有事吗?”
林子峥问:“在做什么?”
我看一眼电脑,老实地说:“改稿子。”
林子峥说:“来桦林一趟。”
桦林?不就是他家吗?
我愣了愣,抬头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于是说:“这么晚,不大好吧?”
林子峥说:“嗯,是有点儿晚,晚上就在这边过夜好了,过来的时候别忘了带上稿子。”
“啊?”我拖长声音惊叫一声,带上稿子去他家过夜?
等等,他说让我带上稿子?
难道说,他要给我牵线搭桥?
这样想着,我立马答应道:“好,我马上过去。”
说完,我飞快地把打印好的稿子和U盘塞进包包里,急匆匆地跑出门去。
出了门,我拦了一辆的士直奔林子峥家。
一个小时后,的士在林子峥家门口停下来。我急匆匆地跑下去,站在门口喘着气,整理头发,然后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这一次,很快地就有人来开门,只是这一次开门的人不是林子峥,而是叶琳。
看见她,我顿时愣住了,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然后条件反射地伸长脖子看屋子里面。客厅里干干净净的,一个人也没有,怎么回事?
这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没有胡飞?也没有什么著名编剧?只有叶琳?
门内,叶琳穿着一套珍珠白的裙子,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顺着我的目光往里面看,问:“呃,你在看什么呀?”
我回神,尴尬地缩回了脑袋,冲她讪笑着。
她笑了笑,转身招手说:“进来吧。”
说着,她走到楼梯口冲楼上喊:“林子峥,你等的人来了。”
然后,她又回头冲我眯眼笑,说:“随便坐,想喝什么自己去拿,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吧?”
我尴尬地坐在沙发上,楼上传来声响。不一会儿,穿着宝蓝色衬衣的林子峥走了下来,他脖子上的领带被扯开,卷着袖子拎着瓶红酒,递给叶琳。
叶琳如获至宝地捧着红酒笑眯眯地说:“谢啦,林少。”
林子峥走到我面前,伸手:“让你带的东西给我。”
我猛然回神,慌忙把U盘和稿纸都拿了出来,说:“这是已经打印好的,这个U盘里是电子档。”
他拿了稿纸转身递给叶琳,叶琳把稿纸收到包包里,说:“放心啦,交给我就好啦。”说着,她抱着红酒飞快地往门口跑去,开了门走出去,又把脑袋伸了进来,冲林子峥调皮地抛了一个媚眼,暧昧地笑着说,“抓紧时间好好享受哦,祝你们有个美妙的晚上,拜拜。”
林子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嘎嘎”怪笑着飞快地关了门消失不见。
她走了?
我呆呆地望着已经关上的门,又扭头看林子峥。他转身往冰箱走去,然后打开冰箱,找了一包面条出来。
我急忙放下包包跑过去,说:“我来吧。”
“嗯。”他应一声放下东西,转身走到客厅里,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我转身又在冰箱里找了鸡蛋和培根出来,开始给他煮面条。
厨房里,煎好鸡蛋和培根后,我开始煮面。锅里的水煮得沸腾,我把面条倒进去搅拌着,拌着拌着,脑袋就开始走神。
林子峥把我的稿子交给了叶琳,许是让叶琳帮忙牵线搭桥吧!也是,叶琳的面子总是要比我大一些的。可是,林子峥为什么会帮我把稿子给叶琳?还是说,今天的事情胡飞都跟他说了?
这样想着,我有些不安,感觉自己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还要麻烦他再次出手。
这时,客厅里传来他的声音:“面快糊了。”
我猛然回神,慌忙把面捞了出来。做好面汤,一碗热气腾腾的培根鸡蛋面就出来了。
我正要伸手去端,他竟然走过来说:“我来吧,烫。”
说着,他便端着面条,转身往餐桌上走,问:“你不吃?”
我急忙说:“我早就吃过晚饭了。”
他应了一声,坐下来开始吃面,才吃了一口就微微蹙眉,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我不安地望着他,紧张地看面汤。完了,我没有尝过味道,难道很难吃?
“是不是很难吃?”我不安地问,然后提出建议,“要是不好吃就倒了吧,我再给你做。”
他说:“还行。”然后低头继续吃起来。
我双手托腮望着他,他低着头吃东西的样子真好看。
他一边吃着,一边突然开口道:“我跟徐志刚有过节,所以不好直接带你去找他。”
我回神,惊讶地望着他,他是在跟我解释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但是他的确很有才华。你如果能师承他的门下,也是不错的。”说完,他继续吃面,安静的屋子里没有半点儿声音。
我好奇地望着他,他吃得很慢,很优雅,灯光下看得人有些恍惚。
我轻声问:“你们公司很忙吗?都已经这么晚了,才吃晚饭。”
他淡淡地应一声:“嗯。”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忍不住把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对一个人好,可是,他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是因为蒋臣?
可是蒋臣的专访不是已经顺利完成了吗?
他抬头,定定地望着我,似乎在思索答案。
半晌,他说:“不知道。”然后低头吃完最后一口面,说,“我吃饱了。”说完起身走到客厅,拿起遥控器继续看电视。
【5】
我看他一眼,起身收拾碗筷去厨房。
到了厨房,我正准备把他吃剩的汤倒进水池里,可是突然脑袋里转过一个念头,我于是停了下来,好奇地伸手在汤里蘸了蘸,然后舔一口指尖上的汤汁,立刻咸得直吐舌头。
居然这么咸啊!
可是,他竟然闷不吭声地把它吃完了。
端着汤碗,一股陌生的情绪在我的胸膛里搅得天翻地覆。我垂着头,沉默地把碗筷洗干净。收拾完厨房,我又在厨房里到处乱翻,翻遍了厨房也没有找到茶叶,只找到一包大红枣。我于是把红枣切细了泡茶,找来玻璃壶装了出来,端到他面前。
“喝茶。”我说。
他看着黄黄的茶水,端起来闻了闻,露出诧异的表情来,喝一口,说:“不错。”
我开心地笑起来,坐在他身旁扭头看电视。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原来已经转钟了。
我急忙站起来,拎起包包向他告别:“已经这个时候了,我该回去了。”
他拿着遥控器调台,说:“太晚了,明天送你回去。”说着关了电视,丢下遥控器起身对我说,“跟我来。”
呃,我难道真的要在这里留宿吗?
拎着包包站在那里,我只是迟疑了几秒就跟着他上楼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随着他的动作,楼上的客房门被打开,我跟着他走进去。房间的装修简洁却又不失品位,只是这样一眼望去,这个客房都快比我的整套出租房大了。
打量着客房,我忍不住暗暗感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明亮的灯光下,他站在门口看着我,说:“柜子里有被子。”
“哦,好的,谢谢。”我回神转身打开柜子,便看见好几床被子和床单被整整齐齐地叠在里面。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啊,我拿起一床素色的床单叹一口气。
他说:“都是新的。”
“啊?”我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旋即明白过来,咧嘴笑起来,说,“没关系的啦,我不讲究,这样已经很好了。”
“嗯。”他应一声,说,“你休息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
“谢谢,晚安,再见。”我谦卑地弯腰道谢目送他离开。
直到他完全离开,我才转身走到床面前,然后纵身一跃扑到**,望着天花板感慨道:“要是有朝一日我能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我就把蓝图、唐晓言和白静苒一起接过来住。”
客房里有独立的卫生间,衣柜里有干净的睡衣,干净的拖鞋,整个房间干净得一尘不染,根本看不出来是客房,他每天都有打扫卫生吗?
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我坐在**望着四周想着,但是这样的念头很快就被否定了。因为的确很难想象林子峥那样的人做起家务来会是什么样,怕是叫的清洁阿姨吧!
为了报答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伸出援手,我决定明天早上一定要早起,做一顿丰盛的早餐以作报答。
“睡觉。”一掀被子,我钻了进去,关了灯,开始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闹钟吵醒来,赶紧想都没想就蹦了起来,自觉地将林子峥家里的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虽然不擅长做三明治,但是蒸饺可是我的拿手好戏。于是,我从冰箱里选好食材,做好蒸饺,煮好稀饭和白水蛋,又炒了几个小菜。满意地看着一桌子杰作,我留下字条,背着包包出门,乘坐最早的一班车赶往剧务组。
昨天放了胡飞的鸽子,今天必须得去报到,不管他还要不要我。
可是,一坐到车上,我就开始感到困乏了。
晚上睡得晚,早上又起得早,忙了两三个小时才离开,报恩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啊!
我一边想着,一边靠着车窗迷迷糊糊地打盹。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林子峥发来的短信,三个字——
“太多了。”
不愧是他林氏的风格,就连发个短信都这么简洁。
我拿起手机,也回了三个字——
“慢慢吃。”
【6】
来到剧务组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工作了。胡飞坐在那里盯着镜头,陈卫正忙着搬东西。
见到我,陈卫惊喜地跑过来:“了了,你还好吧?后来怎么样了?你有去找徐志刚吗?”
我偷偷地指了指胡飞,压低声音问:“老大怎么样?”
陈卫说:“你只管干活就好了,他不叫你滚,就是没事。他这人虽然脾气是大了点,但心肠不坏。别看他老是凶巴巴的,但是真有什么事儿了,他还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干咱们这行的压力大,难免脾气大了点儿,你别太担心。”
“嗯,谢谢你,陈卫。”我感激地道谢。
陈卫拍了拍我说:“好了,做事去吧。”
一整天,我就像一只小工蚁一般忙得团团转,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之是哪里需要往哪里搬,我是人民的小板砖。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唐晓言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在干吗。我刚刚搬完道具,累得半死不活地躲在门外休息,有气无力地说:“还能干吗?在剧务组做事。”
唐晓言同情地说:“苏了了,下辈子找个有钱的爹妈,就不用这么拼死拼活了。”
“所以,你就知足吧,对你老爸好一点儿。”我适时地提醒她。
“哈哈哈,我不一样……”唐晓言笑了笑,说,“别说我了,晚上去蒋臣家,看你也没时间准备衣服了,我帮你准备准备吧!”
“你随意吧,我挂了,晚上见。”说完我挂了电话,起身往里面走去。
剧组一直忙到五点多还没有下班的意思,我不断地看着时间,快六点了,也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结束。我站在胡飞身后,看着镜头里正在飙戏的演员,心不在焉。
突然,胡飞好像注意到了什么,问:“你赶时间?”
但是说话的他一直看着镜头,就像在跟镜头说话一样。
我愣了愣,飞快地回神,张嘴下意识地说:“没事,不着急。”
胡飞依然看着镜头,说:“反正也没什么事了,你如果赶时间就走吧。”
我迟疑地望着他,他回头看我,问:“怎么,你舍不得走?”
他的眼神很平静,就像昨天对我破口大骂的是别人一样。
我慌忙说:“那谢谢胡导,我就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您就给我打电话。”
说完,我就急匆匆地离开。
才从剧务组出来,唐晓言的夺命电话就追过来了,问我到哪里了。
我一边下楼一边飞快地说:“刚刚从剧务组出来,正下楼。”
她说:“好,我开车来了,快到了,你在路边等我。”
“好。”说完,我就收起手机,跑进电梯下楼。
出了大厦,我站在路边等唐晓言。不出五分钟,唐晓言就开着她那辆跑得跟赛车似的北京现代停在了我面前。一开车门,蓝图也在里面。
她穿着一套月牙白的礼服,膝盖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包包,踩着高跟往里面一挪,说:“进来吧,赶紧的。”
我钻进车里,唐晓言开着车,飞快地驶入车流中。
她把副驾驶座上的购物袋往后面一丢,说:“穿。”
“什么东西?”我一边打开购物袋一边问,扯开一看,里面是一套黑色的晚礼服。
我就纳闷了,唐晓言怎么就对黑色这么情有独钟呢?上次是寡妇装,这次是一套像寡妇装的晚礼服。可是唐晓言说,对于一个半点儿气质也没有的文艺女青年,除了黑色,她已经想不出什么颜色才能把我烘托得稍微有气质一些了。
就这样,我在车内换上了那套黑色的晚礼服,还没上四环就开始堵车了。我们拉下车窗望着前面堵成一条龙的车流,开始相互推卸责任。
蓝图说,但凡是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知道在魔都这种地方早、中、晚是绝对不能开车出门的。我们就应该坐地铁出门。唐晓言说,要不是为了来接我,她也不可能走这条路,所以都是我的错。我说,要不是蒋臣突然搞什么聚会,我们也不会被堵在这里。
于是最后,我们团结地把责任推到了蒋臣身上。
然后在半个小时的堵车后,唐晓言开始以龟速前进。
看着前面龟爬一样的车速,她愤愤地说:“我活了这么久,还没有开得这么慢过。”
于是,在我们离开了闹市后,唐晓言把车开得跟脱缰的野马一样,要多快有多快。我在惊心动魄中咬牙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想坐唐晓言的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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