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鬼魅(3)
太后说到此处,对着皇后道:“梅贵嫔的畅春宫中,要让太医日日请脉,有什么不妥,我唯你是问!”
皇后躬身听完训诫,丝毫不敢辩驳,只是花容惨淡道:“儿臣明白。已经没了一个,梅贵嫔腹中的,是皇上唯一的骨血了!”
太后哼了一声,“你执掌后宫不力,回去也该好好思过!”
发作了自己侄女,她转过头来,冷冷扫视着阶下刳人。
殿中空气,顿时僵硬阴冷起来。
“云贵人的事,到底是絮么回事?”
她的声音并不甚高,却字字传入众人耳中,格外清晰。
她目光凝视一处,沉声道:“杨宝林,你来说说。”
杨宝林已是神志昏乱,听得自己名字,身子一颤,险险昏厥了过去,强撑着上前跪了,禀道:“臣妾实是不知……”
“你不知道?!”
皇后在旁听得真切,以扇掩面,冷冷一笑,“当时所有的人可是看得真真的,你和云贵人摔成一团怎么能说不知呢?!”
杨宝林但觉委屈难当,哽咽道:“她眼神不好,一脚踩了我的衣角……”太后轻靠着那只五色鎏金的瓷枕,并不说话,殿中寂静得可怕,连衣袍的摩挲声,都几可听见。
皇后正襟危坐,听着杨宝林的哭诉,眉头微微皱起,“若是衅贵人踩了你的衣角,猝不及防之下,摔得最重的应该是你,可如今,却大不一样啊……”
她端详着杨宝林,略带嘲讽的目光在她水滑润泽的鹅蛋脸上停留了一阵,神色间,已是带出不信的矜怒来。
杨宝林见十几双目光齐齐扫来,有疑惑不解,有担忧恐惧,更有那幸灾乐祸的。她一时心乱如嘛,朱唇微颤,却是无从辩驳。
她乃是待罪之身,簪环已褪,只着一身糯色单裙,映得玉容惨淡,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劲头,已是簜然无存。
“原以为能安生养两日病,如今出了这等大事。皇上于子息上头颇是艰难,云贵人这事一出,真不知他作何感想!”
皇后沉痛叹息道,引来一阵或真或假的欷歔,她抿了口茶,才缓缓道:“杨宝林,你所说的,本宫实在不能置信,在水落石出之前,倒要委屈你几日了!”
她雍容示意,便有一干宫人宦者上前,皇后指定了杨宝林,冷冷道:“杨宝林谋害他人,更是殃及皇嗣,将她带往诏狱之中,仔细讯问,务必问出,是谁胆大包天指使她如此作为!”
她在最后一句上,微微加重语气,已有心思敏锐的,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晨露微微一笑,她丝毫不见焦躁,只是汹旁淡淡加了句:“如今真相未明,她毕竟是皇上亲封的宝林,贸然刑讯,怕是不妥……”
皇后睨了她一眼,以为她是胆怯退让,更觉快意,悠然笑道:“晨妹妹真是谨小慎微,这点子事,本宫就能做主,何必惊扰圣上?”
晨露微微一叹,款款起身,宛如池中清荷浮摇,“皇后圣断,本无我等置喙之地……”
她上前辞去,道:“娘娘恕我御前失仪,这几日甚是疲倦,这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朝着众人微一点头,转身径自去了。
一阵切切私语,仿佛从深渊中暧昧浮现,众人眼见她不顾而去,既是佩服,又是胆怯,唯恐皇后大怒之下,将气撒在其余人身上。
皇后见她如此不留颜面,气得面容煞白,全身都微微颤抖,她正要发作,却觉太后伸手轻轻一掐,顿时醒悟过来。
此时自己站定了大义立场,冠冕堂皇地从杨宝林身上追查,才是正理,若是跟她纠缠这些礼仪细节,怕是皇帝又是以为后宫争风,不免偏袒宠幸。
她打定了主意,很有涵养地道:“晨妹妹多日辛苦,身子不适,将养几日便好……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少出些,我们才能好生休养……”
她以猫戏鼠的目光,微睨着杨宝林,“你罪过不小,可这等大罪,却非你一人谋划得来,若能供出主谋,我可以酌情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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