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洛瑾闻听绿凝要将此事查清后索要休书,顿时气得连眉也竖得起来,一双黑眸里涌起千般怒意,低低吼道:“容颜,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绿凝,却只是兀自微微一笑,转身款款走到盼儿身边,问道:“我实在不知,你口里所谓的信物为何物。你这丫头口口声声说我与洛枫交换了信物,却只拿了这么条带子,便想混淆一切么?你方才且连我拿去送了洛枫甚么都说不清楚,怎么能够服众?”
绿凝说着,又凑得盼儿近了些,笑道:“你说我与洛枫晚上去幽会,又如此肯定,那请问,我们在哪里幽会,在几时幽会?如若你都知道个一清二楚,却为何不使人前去捉拿我二人,倒这般鬼鬼祟祟地钻进我的屋子里,取这劳什子做甚?难不成,你觉得这条带子,比捉个现形更加的有力?”
绿凝说的句句在理,竟令盼儿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看着盼儿,绿凝便再次笑出了声,道:“如若这些你都不知道,你却又为何能将时间拿捏得如此清楚,知道我几时不在,而潜进房里去取你所谓的证物?”
这些话都让盼儿无从回答,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思量着什么。绿凝看到她的额角有冷汗悄然滑落,虽然心里对这丫头颇有几分可怜,但此时人家却已然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来了,若轻易将此事平息,那说不准明儿还会发生甚么。
当下,绿凝便笑道:“以你一个小小的丫头便有如此的心机和手段,我倒果真是有点匪夷所思呢。”
说罢,便抬头转向那三姨娘,道:“三姨娘,但不知枫儿今日却在哪里?”
论天下女人,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仇敌,只看你们是不是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对付的,是不是同一个敌人。
那原本便气得愤愤不平的三姨娘此刻显然接收到了绿凝眼中传递过来的迅号,便恍然大悟道:“是了,水月,快去喊二少爷来!”
“是。”水月是何等有眼色的丫头?虽然她与绿凝有过间隙,但此一时彼一时,她自然能够分得清眼下的状况是何等的紧急,便急忙转身奔去寻洛枫了。
想来这洛枫也着实不知做什么去了,偏是这会子这么大的动静,他却连个人也不见的。绿凝见洛枫迟迟不来,便也深深觉得有几分疲惫。见自己的主子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疲惫之色,水珠儿便急忙上前,扶住了绿凝,令她去座位上坐下了。
那迟采青方才还一直杵在那里像根柱子,这会子见绿凝坐了,便也像是得了暗示似的,慢慢地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
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盼儿,手心里尽是汗珠儿。那盼儿并未抬头,她谁也不看,只是愣愣地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甚么。
房里的气氛异常安静,在座的女人们,悄然来回张望着,相互交换着眼神。洛凝香只是怭地看着绿凝,然后又愤愤地将视线落在那迟采青的身上,目光里尽是鄙夷与厌恶。而郑映雪则是一脸的深不可测,一双眼睛忽明忽暗,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三姨娘有些忐忑地坐在那里,时不时地张望一下门口,而四姨娘,则坐在郑老太君地下首,她的目光落在绿凝的身上,神情里充满了迷茫与担忧,似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郑老太君此时已然觉得有些头疼了,这大半夜的,折腾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的,方才又经绿凝这样闹了一下子,弄得她更加的忧愁,这副老人家的身体如何能吃得消?当下便靠在了椅子里,闭上眼睛,伸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洛瑾的脸色阴沉,一瞬不瞬地盯着绿凝,绿凝却全然拿这洛瑾的视线当做空气,呼吸自如之余还可以完全忽略。
那站在一旁执手而立的秋妈与嫣翠等丫头,亦是各有各的神色。那秋妈微垂着头,似老僧入定般的,不知是睡得着了,还是对这一幕一幕的争斗场面看得倦了。而嫣翠则充满了关切地注视着绿凝,她的心意很明显地传递着她的内心世界,她只盼自己的主子平安,至于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哪个也跟她没关系。
绿凝很自然地捕捉到嫣翠眼睛里传递出来的信息,当下便朝着她淡然一笑,像是安抚她那满是焦虑的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听到院子里隐隐传来的脚步声音。
众人抬眼望去,却见水月与茗香搀着喝得醉醺醺的洛枫与郑玉踉跄着走了进来,边走,还听得那郑玉笑道:“好哥哥,今儿你可是比我先醉了。”
“回回都是你先醉,今儿给你个痛快的时候。”那洛枫哈哈一笑,桃花眼里流光溢彩,似是因着酒的原故,点燃了他眼中的星光,却使得那张脸庞愈发地如桃花般美艳了。
“枫儿!”见洛枫这般模样,三姨娘急忙站了起来,气愤地说道:“你这又是去哪里喝酒去了!”
“是三姨娘,”那郑玉虽不如洛枫般美艳迷人,但却自然成一派翩翩君子风度,虽然喝多了酒,但仍未有多过失态,当下便拱手对那三姨娘道,“我与二哥在‘东风楼’里吃酒,却不想吃得晚了些。三姨娘可莫怪他,今日可是我拉着他出去的,若是您将他训了一通,可就是我要过意不去了。”
“玉儿!”倒是那莲姨娘站起身来,嗔了句:“你娘今日身子骨不适,却是没在这里,这几日见有枫儿陪你,也由着你去玩儿了,怎么就拉上人家跟你吃酒去?还吃成这般醉模样,仔细你娘明日知道了,看不打你!”
那郑玉的脸本就因饮酒而涨得红了,此时,便愈发地红了些,他搔着头,乐呵呵地却是不说话了。
“水月,你可确实是在‘东风楼’寻到的二少爷?”三姨娘心里虽然气这洛枫又跑出去私混,但终究还是略略地放了心。
“是,”水月点头,“奴婢听二少爷院儿里的小厮说,二少爷与郑二少爷去了‘东风楼’,奴婢心里着急,也来不及禀告三姨娘,当下便与那小厮一并去寻二少爷了。奴婢确实是在‘东风楼’里找到了二少爷和郑二少爷。有‘东风楼’的掌柜作证,两位少爷戌时便在‘东风楼’的雅间儿里推杯换盏,并不曾离去的。”
三姨娘点了点头,既而走到那盼儿旁边,笑道:“听见了?”
那盼儿的身子晃了晃,倒是有了几分摇摇欲坠的样子。
“即便我二哥真的有心想要与嫂嫂幽会,那‘东风楼’何等遥远?从‘东风楼’到我侯府,也不可能眨眼就到罢?盼儿,你好大的胆子!”洛凝香平素里说话虽然刻薄,但此回动气,却是头一遭,她用力拍了下桌案,嗔怒道:“说,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在这里诬陷我嫂嫂?”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那盼儿连连摇头,她抬起头来乞求似的看着洛凝香,“凝香小姐请相信奴婢罢,奴婢却果真是亲眼看到二少爷与夫人交换了信物的,果真是呀!”
“谁会信你这一套,”洛凝香冷笑一声,道,“你到底说是不说?”
“盼儿……”那盼儿哆嗦了一下,抬眼瞟了一眼迟采青,颤声道,“奴婢所说的句句都是实情,并未有任何假话。”
“我把你个嘴硬的东西,”倒是那端坐在上首的郑老太君已然失去了耐性,眼下,可是他的大儿媳和孙子在受人妄指,这大半夜的弄得满府一片混乱,累得她老人家浑身都疼,当下便恨恨地啐道,“像你这等胡搅蛮缠的东西,本老太君看得多了,不打,许是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说罢,便递与了一个眼色给秋妈。
秋妈会意,便扬声道:“来人,拉下去,重打三十拽。”
那盼儿便突然厉声尖叫,扬声哭道:“老祖宗,如何不相信盼儿?难道夫人她背着侯爷与二少爷幽会便是对的了么?纵然今日没有拿得他们两个的把柄,他们两个便是干净了的么?”
那水珠儿实在忍无可忍,冲上前去便是一记耳光,这耳光扇得盼儿竟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连嘴角都渗出血来。
“你果真不拿自己当成个丫头了?”那水珠儿平素里最喜哭鼻子,何曾有过这样的气场?这会子,是实在看不惯这盼儿如此嚣张地抵毁自己的主子,方才没了规矩冲上去的。但见这水珠儿的一双眼睛愤愤地瞪着盼儿,神情似是恨不能将这盼儿生剥了般的,狠狠说道:“你以为,不知谁给了你点胆子,就你胆敢陷害我家夫人了?告诉你,别作梦了!我家夫人何等贤惠,何等知书达理?自我家夫人料理侯府,有哪一个人会说出个不字?她费心费力,这些时日瘦了几圈?莫说旁人,我们这些伺候她的贴身丫头有哪个是不心疼的?我家夫人身子骨儿一向柔弱,哪天不是硬撑着?这侯府的上上下下哪一样东西不是我家夫人精打细算,精挑细选来的?你以为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想诬告她就诬告她了,这天下难道还没有王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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