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萧厄夫妻所料不差,杨坚、独孤伽罗急诏他们回京,的确是动了废黜太子杨勇,改立杨广为太子的念头。而这件事的首倡者并非自杨广统率三路大军成功伐灭南陈后就开始看好他的隋高祖杨坚,而是此前一直力挺太子杨勇的皇后独孤伽罗。
早在开皇六年间太子杨勇因私扩东宫六率一事被杨坚查知,一度软禁于大兴宫之时起,皇后独孤伽罗为了帮助这位嫡长子保住太子的位置,煞费苦心地将杨勇与他东宫内众多的爱妾隔绝开来,独命太子妃元氏陪着杨勇住在锦绣宫中,希望长子与嫡妻同居一宫,使得元氏能够怀上杨勇的孩子,进而助杨勇转危为安,逐渐恢复参掌朝政的地位。
可谁知天不遂人愿,元氏虽然曾经怀上了杨勇的孩子,却不幸流产,没能保住肚子里尚未成形的胎儿。好在当时正值杨坚颁下伐陈诏书,行将兴兵伐陈的紧要时刻,为了保持朝局的平衡、稳定,杨坚不但主动解除了对杨勇的软禁,还颁下了一道赐婚诏书,将杨勇的长女许配给了首相高颖的次子高表仁,使得一度危如累卵的东宫储位重新变得稳固了下来。
在这一过程中,皇后独孤伽罗称得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不但在长子身陷困境时坚定不渝地站在了杨勇这边,挨个劝说最有可能替代杨勇成为太子的杨广、杨俊等兄弟谨守君臣之道,切莫心存非份之想,而且屡屡在夫君杨坚面前替杨勇求情,释清父子之间的误会,并且一力促成了在朝野享有祟高威望的高颖和杨勇联姻,结成了儿女亲家,进而稳固住了杨勇的储君地位。
虽然,在杨广统军伐灭南陈之后,杨坚将天下兵权尽交给了杨广一人执掌,曾经引发了朝野对再次易储的种种猜测,但因不久杨广自请出镇外藩,远离朝廷权力中枢,使得这场风波很快便平息了下去。
可是,就在长安朝中局势朝着平稳的方向发展下去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而这件事直接导致了杨勇最强有力的支持者——皇后独孤伽罗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由杨勇坚定的支持者一变成为最先主张易储的强权人物。
在开皇十年行将过去之时,由独孤伽罗做主,嫁与杨勇为嫡妻的太子妃元氏突然暴亡了。并且就在元氏暴亡的前三天,独孤伽罗还曾于正阳宫中招见过元氏,向她殷殷嘱咐了许多尽心辅佐太子执掌好东宫内廷事务,尽早再怀上太子的孩子之类的话。那一天,元氏看起来精神尚可,并没有一丝染病的迹象,可偏偏就在三天后一命归西,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东宫之内。
元氏暴亡,使得独孤伽罗首先怀疑到了最受杨勇宠爱的偏妃元昭训的头上,高度怀疑是云氏为窃占太子妃之位,下毒害死了元氏,逼令杨勇于元氏死去的当日将云氏赶出东宫,贬为庶民。
杨勇在元氏死因尚未查明的情况下,自然舍不得将最宠爱的云氏贬出东宫,于是在独孤伽罗面前极力替云氏求情,争辩说元氏之死与云氏无关,并以自己在元氏死后决不再立正妃向独孤伽罗保证,元氏之死纯属意外,并非别人蓄意加害所致。
但是,一向对男人私宠偏房,冷落嫡妻最为痛恨的独孤伽罗哪里听得进去儿子的解释,杨勇越是回护云氏,她就越是疑心元氏是死于云氏的暗害,母子两人为了此事,在大兴宫大闹了一场,最终独孤伽罗甚至向杨勇叫嚷出了这样的话:“我决不会任由阿云生的儿子有朝一日坐上皇位,要我们杨家世世代代向他叩头膜拜的,见地伐,你今日不废了阿云和她生的儿子,就休怪为娘狠心了。”
要是杨勇当时稍微冷静下来,能够认清自己的处境,他就决不会对独孤伽罗向他冲口说出这样的话置之不理,拍拍屁股,扬长而去,返回东宫亲自操持元氏的葬仪来了。
独孤伽罗眼见杨勇为了一个云氏,竟然连太子之位都不要了,气得在正阳宫中大病了一场,身体一经恢复便一改先前对杨勇全力支持的态度,劝杨坚急诏次子杨广返回长安,表面上说的是自己因元氏之死,对二儿媳萧厄甚为挂念,想召她回京陪自己住上段日子,可杨坚和她本人都明白,这就是行将废黜长子杨勇,改立次子杨广为太子的讯号了。
杨坚本就因杨勇私扩东宫六率一事,对这位长子起了深深的戒心,后又因次子杨广多年来为朝廷屡立功勋,不仅一举扭转了数十年来中原皇朝在与突厥的纷争中始终处于下风的颓势,使称霸关外草原的突厥汗国向大隋俯首称臣,沦为了隋朝的附庸,而且在他的主持下,查破了悬而未破多年的南陈“雁巢”一案,并做为伐陈的全军主帅,统军伐灭了南陈,实现了南北统一大业,在杨坚的心底,已开始产生了由立长向立贤转变的念头。加之此时受到皇后的劝说,也就顺水推舟,派李玉儿赶赴广陵急召杨广夫妻二人返回长安,一来借此试探试探朝中大臣对自己行将废立太子的反应,二来也想给杨勇一个警示,告戒他不要太过任性,为了一个女人,就置太子之位于不顾。倘若杨勇能以此为戒,主动找独孤伽罗承认错误,贬云氏母子出东宫,按杨坚的本意,或许还不至于下诏废了杨勇。
然而,就是这一道发往广陵的诏书,却在长安朝中引发了一场喧然大波,这却是杨坚夫妻始料未及的。
当杨广、萧厄夫妻二人尚未奉诏从广陵返回帝都长安之时,长安城中就已开始流传起了种种关于皇帝即将改立新的太子的传言,以尚书左仆射高颖为首,上百位朝中重臣联名上书杨坚,请求皇帝恢复太子杨勇参掌朝政之权,以正视听,稳定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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