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宾主尽欢的晚饭过后, 云千重强忍着打饱嗝的想法,他本就被小龙虾的爽辣连番刺激,黝黑端正的脸颊此刻泛着高原红。
“多谢姜姑娘招待, 麻辣小龙虾的味道绝了!”
“二虎客气了。”姜晓也不禁抿抿同样发烫的嘴唇,这麻小后劲太足了, 应该来杯啤酒的。
云千重恋恋不舍地向姜晓辞别后, 骑着他的乌龙驹离开了泰康村。
木槿惦记着还未给家里的小兔子割兔草,她在帮阿香简单收拾了碗筷后,扶着墙壁艰难地慢慢向外挪去。
“姜姐姐, 我先回了……明天就算是王母的蟠桃宴,我也不能再吃了。”
瞧着木槿宛如怀胎七月的步伐,姜晓有些哭笑不得,她掏出一颗糖霜山楂丸抛给木槿, “就算东西再好吃,也不是这么个吃法啊,长点心吧。”
“唔酸酸甜甜,好好吃, 还有吗?”木槿小小咬了一口,轻舔唇角细密的糖霜,眼神亮晶晶地问道。
姜晓无力地摆摆手, “……赶紧走, 我不认识你这种小饭桶。”
夕阳似酒醉了天边的晚霞, 柔光倾洒一束抚过姜晓的面颊。
姜晓微眯起眼睛,神色餍足地倚在石桌旁, 脑海中划拉着刚升级不久的物矿图, 这倒是带给她些许惊喜。
地图展示的区域内容更为详实, 已不单单是简单线条勾勒出的地形地貌。
姜晓放大自家的一块上等水田, 可以看到均匀分布着连片的水稻秧苗,它们正在橘色的夕阳中随风摇曳。
金光闪闪的文字,整齐地显示在田地上方。
【高品质水稻田】
比起开局获得的小麦种子,水稻种子解锁得稍晚些。
在姜晓完成小吃摊累计创收一百两的支线任务后,系统才慢吞吞地点亮了商店的水稻图标。
好在田庄升级时,姜晓选择了作物生长速度加快奖励。
姜晓用意识戳戳纤细的秧苗,点击处晕开一圈水波纹,地图细节做得很到位嘛,手感不错。
“快快结穗吧。”
“咚咚!”
正当姜晓神游方外时,院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焦急的女声。
“姜小娘子在家吗?出事了!”
是同村谢大娘的声音,这个时辰会出什么事?
姜晓秀眉微蹙,连忙站起身向院门口走。
正在灶台前洗碗的阿香,闻声连手也顾不上擦,一脸紧张地小跑跟上姜晓,“娘子,你退后,婢子去问问。”
“不妨事,莫慌。”姜晓摇摇头,示意阿香把门栓打开。
门外是有些气喘吁吁的谢大娘,“幸好姜小娘子在家,方大妹子家的娃娃出事了。”
“谢大娘,您说黑子怎么了?”听到是方婶家的黑子出了事,姜晓赶忙问道。
谢大娘用手抚着胸口,边指着不远处,“咱边走边说吧,人们都在西头的河滩那片哩。”
经过谢大娘连比划带说,姜晓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之前邻村有人说过,在山里见到了野猪群,结果今日真有一头野猪跑下山。
方婶家的黑子正在水田里除草,看到野猪离田地越来越近,他担心野猪会踩踏啃食庄稼,故而也没跑开吗,大胆抄了背篓里的柴刀悄悄迎了上去。
黑子近来在同段猎户学手艺,掌握了些许皮毛,他一刀狠狠砍到野猪的背脊处。
可野猪是何等凶悍的动物,黑子又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俗话说“打老虎要大胆,打野猪带块板”,人们打野猪有胆子还不够,最好一步到位给自己准备好棺材板。
野猪大多时候是群体出动,而喜欢单独行动的一般是成年的公野猪,更是体格庞大膘肥皮厚。
受伤的野猪嚎叫着,开始追逐伤害它的人。
谢大娘哆哆嗦嗦地说着,又擦了把额间的虚汗。
“黑子边呼救边往河边跑,幸好这天儿热,段猎户和他大哥打猎下了山,正要去河边洗澡纳凉,才险险擒住了野猪。”
姜晓长出一口气,没出事就好,多亏是个机灵孩子。
野猪虽然也会泅水,可毕竟游不太远,想来黑子是盘算好要靠往河深处游水避祸了。
“按理说是有惊无险的事,可赵临家的水田靠近西川河,他家的耕牛凑巧被这野猪咬伤了。”
谢大娘无奈地看向姜晓,“方妹子去县城还没回来,赵临他媳妇扯着嗓子要娘子你给个说法……”
“她凭啥要我家娘子给说法?”看到姜晓微沉的脸色,阿香不自觉地反驳道。
谢大娘有些不好意思回答,“这该怎么说呢……冯氏坚持黑子家耕种的是姜小娘子的田地。”
“先去看看。”姜晓没有多言。
河边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乡人。
“哎呦,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这姜小娘子没来村里前,你们家耕地使唤的牛可都是我家的。”
姜晓三人还未靠近河边,便听到赵临媳妇冯氏骂骂咧咧的声音。
“如今长能耐了,为护住姜家的地,竟然把野猪向我家地界驱赶,这还把你赵叔放在眼里吗?乡亲们给我评评这个理呀。”
黑子紧攥着衣袖,无助地申辩道:“冯婶,我没有……”
“姜小娘子来了!”
人群瞬时留出一道口子。
冯氏搂着一头牛正在干嚎,与其声相呼应的是野猪凄厉的嘶吼声。
被捆缚在地的野猪周遭,已淌出一摊黑红的血迹,散发出奇异的味道。
如今姜晓的五感十分灵敏,她环视周遭,这野猪身上的味道怕不单是血腥味吧?
刚才路过野猪出现的田地附近,也有一片味道奇怪的泥潭。
“黑子,没受伤吧?”姜晓牵起黑子的颤巍巍的手,关切地左右查看。
黑子看到姜晓来了,似是有了主心骨,他脏兮兮的小脸耷拉着,“没事……姜姐姐对不起,我闯祸了。”
瞧见姜晓过来,赵临媳妇反倒不嚷嚷了,她只是从背篓里抓出一把软草,按在牛后腿的伤口上。
“都是乡里乡亲的,姜家的田是宝,活该我家的地是草……且不说家里指望这牛下地干活呢,母牛这一受惊奶水都没了,我乖孙每日还要喝牛乳呢。”
赵家这种在村中居住了几代的人家,极是重视在邻里间的威望。
因祖传的豆腐手艺,赵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的富户,赵临虽不是里正却也是领头雁一般的人物。
牛马都是贵重牲口,像赵家这样棚里圈着五头牛的已是拔尖的人家。
乡人不单是平日里需要租借赵家的耕牛,收成不好的年景那都是得借赵家的粮,虽说要收利钱,可冯氏自觉这也是福泽一方的善举。
冯氏看着牛后腿上狰狞的伤口,心中的算盘打得飞快。
自从姜晓到了泰康村,不单是神农托梦的名号让村人高看三分,那二十几户贫寒人家在姜晓这里找到了营生,腰杆子也硬气许多,不再那么唯赵临马首是瞻。
更别说姜晓家那神奇的曲辕犁,几乎都不需要用牛耕地。
若是村人下一季播种时,都去租用那物件,赵家的牛还有谁会掏钱租借!
一旁的黑子正在努力向姜晓解释:“姜姐姐,我真的是带着野猪往河边跑的,不知为甚野猪非要往冯婶家地里钻。”
赵临媳妇悄悄剜了姜晓一眼,黑子三岁上没了爹,家里只有个穷娘,这牛还是得让姜晓赔钱。
这伤牛本是家里极得力的一头母牛,下地素来能吃苦,生的牛犊毛色油亮也能卖个好价钱。
可今年牛下犊时,正巧赶上儿媳妇生乖孙。
冯氏没花心思让母牛在棚里养着,直接赶牛下地干活没成想竟伤了它根底。
儿媳妇是个难伺候的,胃口不好导致奶水不足。
冯氏本来每日还需要硬挤些牛乳喂乖孙,多亏姜晓家贵得抢钱的年糕炸鸡开了儿媳妇胃口。
如此一来,这头毛色黯淡的无用病牛,正愁不好脱手。
“乡里乡亲的本不该计较,可这牛实在是伤得不成了。”
开口的是冯氏的儿子赵二郎,他一直安抚母亲,并未出言指责黑子或是姜晓。
自是有人会替他出声的。
赵二郎本来心下慌乱,可看姜晓不曾反驳,心中也安定下来。
要说这姜晓还真是个肥羊。
多亏帮姜晓给县学公厨送吃食,家里才与后厨熟识,找到了门路让冯氏外甥进县学读书。后厨这种油水大的地方,素来都是有门路的。
如今泰康村的孙里正年纪大了,县里再从有声望的村人中选用新任里正,那必然得是他父亲赵临。
那是多好的营生,明面上是“主里政,举善恶”,实际上调查户口、课置农桑、催纳赋税桩桩件件里油水多的去了。
不杀杀这姜晓的威风,这女人还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哩。
“赵兄弟大度,可这怎能不计较。”当即有与赵家交好者,借机表忠心。
“山里世代的规矩,捕捉凶猛猎物不能朝山下引,更别提往别家田里引,让野猪踏过赵家的田还咬伤了他家的牛。”
“姜家卖一份破炸鸡就要三十文,那么有钱她不赔谁赔?”
人群中有没分到姜家田地的村人,早就瞅着黑子家眼热了,赶忙附和道:
“赵家也太惨了,黑子这娃打猎刚学个仨瓜两枣,心气倒不小竟敢去逗弄野猪。”
“就是,这种事不能惯着,得把孙里正找过来断个是非。”
段猎户不乐意了,“谁会拿命逗弄野猪了,嘴上能不能把个门?若不是黑子胆大驱赶野猪,踩踏得指不定就是你家的田。”
“姜姐姐,我不该往西川河跑的,往东跑就好了。”
黑子知道姜姐姐家的田地间有天罚,平日里是看家护院的好东西。
若不带特制木牌进入,会触发地刺飞针。
可若是狂躁的野猪跑进去,定是会被激得四处狂奔,刚下水的秧苗绝对会被踩踏得东倒西歪,一季的收成就全毁了。
“你确实错了,实在不该贸然用刀去砍野猪。”姜晓严肃道。
“呦那些给姜家卖力的醒醒吧,出了事可与人家无关。”
姜晓无视人群中的啧啧声,“农田收成要紧,可平安更重要,野猪下山危害的是整个村,需要全村齐心应对。”
“切,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谢大娘连忙附和,“姜小娘子这话说的有道理,黑子出发点是为村里好,只不过不凑巧罢了。”
“哎呦,我可怜的花牛啊!”冯氏眼瞅着风向要变,又抹起眼泪来。
这波虽然吵得姜晓有些头疼,不过把村人的立场看了分明,倒是不亏。
“666,这头伤牛可以兑换为健康的五花牛吗?”
【可以!】
【因为666是知无不言的系统,温馨提示宿主,经检测此牛尚处于哺乳期,可用于直接解锁荷斯坦奶牛。】
“不需要饲养三百头五花牛后自行解锁?你之前可没说。”
【宿主作为种田玩家,尽情探索方是个中精髓。】
姜晓在脑海中打开系统商店,果然上锁的荷斯坦奶牛备注栏多了一行小字。
【解锁方式二:牧场饲养哺乳期花牛】
不自行探索到位,就不能显示呗。
还是一如既往的狗。
“冯婶这头伤牛怎么卖?你刚说它不仅伤得重还受惊不下奶。”
姜晓看了眼赵二郎滴溜溜直转的眼睛,温声开口。
“小娘子这话就不对了,这牛被野猪咬伤前可是顶好的耕牛,值六两银子!”
冯氏一听姜晓问价,顿时底气足了许多。
“一码归一码,算算伤牛的实价,大家也讨论下有意或无意纵野猪到别家农田的赔价,以后发生此类事也好有个参照。”
姜晓说罢,笑眯眯望向拄着拐刚到场的孙里正。
这位老者估计因为赵家对里正的势在必得,心里正在气闷呢。
“泰康村还要孙里正引领大家举善恶,您说我的提议可行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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