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李寄僵硬回头,看到梁镀就站在自己十米之外的一处台阶上,身穿一套黑色冲锋衣,黑色鸭舌帽下压帽沿,遮住了他的眼神,只露一截下颌线。

李寄呼吸停滞一瞬,梁镀挂断电话,走下台阶大步向他走来。

李寄从他身上嗅到一股死亡来临的压迫感,他周身气压降低到谷底,每一个脚步迈得比平时更加铿锵,逐渐逼近自己时,李寄看到他腰间的捆束带上别着一把黑色弯刀。

“你有我。”

“我帮你杀了他。”

李寄后背寒毛倒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即使不止一次幻想过梁镀曾经在国外的模样,但当这份凶残毫不避讳地显露在眼前时,李寄还是觉得恐惧而陌生。

他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一小步,这一小举动被梁镀捕捉,脚步当即放缓,直至保留了最后一米距离。

“怕什么。”梁镀平静地看着他:“我是梁镀。”

“我知道。”李寄的视线放在他腰间的刀上,抿嘴。

“李珉现在在医院。”梁镀说。

这是一种叙述的语气,但李寄知道他在询问自己缘由,嗯了一声道:“我干的。”

梁镀眯起眼:“不止你。”

“还有李墨林的秘书,”李寄顿了下:“你应该看到了,刚才被我扔进姜恩遇车里那个。”

梁镀对这个人不太感兴趣,意有所指道:“李珉现在还没醒。”

换句话来说,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你别去,”李寄当即抬高音量:“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到这个份上。”

梁镀看着他。

李寄意识到自己说话语气重了,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说:“抱歉,我怕你不听话。”

“现在不动手,留着以后过年么。”梁镀面无表情道。

“现在动了手,你还能过年吗?”李寄反问他:“在牢里一个人过吗?”

“你不用管这些。”梁镀说着便转身要走:“照顾好你自己。”

“梁镀!”李寄急忙追上去拉住他手腕:“李墨林秘书手里有李珉洗钱的证据,我和姜恩遇已经把人绑架准备套话了,你冷静点,我也冷静点,咱们换个方式解决行吗?”

“要多久,”梁镀的脚尖仍然没有转回来指向他:“套话,找证据,报警打官司,然后再和包庇李珉的那批势力作抗争,要多久。”

“有一刀捅死来得快吗?”

他大步向前走去,李寄死活拉不住他,只能从他腰上一把夺过那把刀,死死攥紧在自己手里。

梁镀缓慢转过身,眯起眼:“还我。”

“你理智去哪了,”李寄把刀藏到自己背后:“不给。”

“还我。”

李寄摇头。

梁镀咬着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挥起胳膊作势要打他,掌风呼啸过来,李寄连眼睛都没眨。

梁镀不舍得打他。

就算梁镀手上有刀有枪,他也不舍得打他一个耳光。

李寄唇边浮现出一抹上挑的笑,隐隐有种胜券在握的小得意,梁镀脸上仍然毫无波澜,但眼里结冰的寒霜没有那么刺人了。

他语气依旧是冷漠的:“第三遍,还我。”

“还你可以,拿去干什么?”李寄从背后掏出刀,放在手心转了一圈:“给我削苹果?”

“我把你头削了。”

“来,”李寄冲梁镀低下头:“照发旋儿削。”

“滚。”梁镀没好气地从他手中夺过刀,重新插回腰上,深吸一口气说:“听着。”

李寄嗯了一声。

“我不管你和别人有了什么其他打算,有两件事给我往心里去,”梁镀一字一顿地跟他说:“一,不能再有放弃我自己去解决的念头。”

“二,只要李珉再伤害你一次,我保证立刻杀了他。”

“谁劝都不好使。”他又补上一句。

“好,”李寄无奈笑笑:“他不会再伤害到我了,我现在一点都不怕他了,你放心。”

“你最好是。”

“回酒店吧,一起,”李寄牵起他的手,分开他的指缝扣进去:“我有点困了。”

梁镀一声不吭地朝摩托走去,李寄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跟不上,便松开了手,结果立马换来梁镀回头一记冷瞪。

李寄忙不迭重新牵上去:“你好幼稚。”

梁镀不想听他说话,所以走到车边时,二话不说便拿头盔套住了他的头,还吐槽了句:“头怎么这么大。”

“让你气大了一圈,”李寄非要火上浇油,隔着头盔闷闷地说:“你把头盔让给我,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没,”梁镀忍耐着:“堵你嘴。”

“堵我嘴你可以直接亲我,”李寄像个不要脸的流氓:“或者用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跟你接吻。”

梁镀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桥段,踹开摩托脚刹,冷淡道:“上车。”

李寄扶着他的腰上了车,梁镀扭动车把行驶出去,两个人吹了一会儿夜风,李寄脑袋深埋在梁镀后颈间,隔着头盔闻他身上的烟草香。

很令人安心。

好像只要他在,自己就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李寄松开搂着梁镀腰的胳膊,在背后偷偷摘下了头盔,一只手拎着,另一只手从背后绕到前,抚摸上梁镀的喉结。

他有很多话想对梁镀说,也有很多话,想听梁镀说。

喉结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也是最诚实的地方。

诚实到每一次发声时的震颤,都能通过指腹感受到,然后流经神经,直抵心间。

“我想咬这儿。”李寄往下一按,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梁镀握着车把的手一僵,接着喉结便滚动了一下。

他似乎不太能受得了李寄说这样的话,哑声低低地说:“别折腾我。”

“刚才我和姜恩遇说的话,你听到了多少?”李寄又问。

梁镀从后视镜里看了李寄一眼:“把头盔戴上。”

“听到了多少?”

“没多少,”梁镀顿了下:“就两个字。”

“什么?”

梁镀收回后视镜里的视线,淡淡地说:“促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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