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因着昨夜没睡好,沈灵溪起身的时候脑袋昏沉沉的,直待用冷水好好的洗了把脸,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揽月过来伺候她穿衣,边将最新打听的消息告知于她,“小姐,老爷早上吩咐了,四小姐停灵三日就直接发丧。”
沈灵溪并不觉意外,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而且还是横死的,能停灵三日已经是看在她和段府定了亲的份上,若不然直接草草葬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老爷有吩咐下来说四小姐是怎么殁的么?”她想了想问道。
那晚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不能传出去的,那沈悦溪便没有了自缢的理由,她估摸着沈鹤智可能会用个急症暴毙的幌子。
果不其然。
揽月答道,“老爷吩咐了,四小姐是突然得了急症,一口气没上来,便就这么去了。如今已打发人去段府报丧了,回头段府的人应该就会过来吊唁。”
沈悦溪毕竟还未过段家的门,段家就算有人来吊唁估计也只是些小辈,想来那个段岳峰应该会在里头。只是要不要将沈悦溪托她带的话带给段岳峰,沈灵溪一时之间却是有些拿不定注意。
如此这般一犹豫,时间拖的便有些晚了,等到沈灵溪带着揽月赶到沈悦溪的院子时,内里已经满满当当站了不少人,俱是年轻男女,一眼瞧去,男的器宇轩昂,女的端庄得体,却是无一不是一副极有教养的模样。
沈灵溪不便上前,便领着揽月避让在一旁,只等他们祭奠完。
段家一行人到底和沈悦溪没什么交情,碍于礼数祭奠了一番后,又礼貌地宽慰了早已经哭不出来的秋姨娘几句,便就在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带领下退了出来,看那男子的容貌气度,想来当是段家的嫡长子。
一行人退出去后,单独被留下的段岳峰便显得格外打眼了起来,之前沈灵溪陪着沈悦溪粗粗扫过他一眼,彼时的他英姿勃发,器宇不凡,可如今却好似被抽掉了所有精神气一般,整个人都萎顿了下去。他怔怔地站在灵堂中,两眼木木地望着沈悦溪的灵柩,面上木无表情的未见丁点泪水,却愣是给人一种他整个人都在流泪的感觉。
揽月年纪小,瞧见这一幕,有些不忍的别开了眼,沈灵溪见状也是怅然地叹息了一声,正要上前,却忽地被一道大力给一把撞开,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随之四散开来,竟生生将那满室的熏香味都给压了下去。
“妹夫啊,你也来送四妹妹一程啦,四妹妹若是地下有知,想来一定会高兴的。只可怜她是个没福气的,就这么说去就去了,徒留下我们这些人替她哭断肠。”却是沈怡溪。
沈灵溪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皱了眉头,沈悦溪好歹也是沈怡溪一母同胞的妹妹,今日连自己都特地挑了一身素白的衣裳,可沈怡溪竟穿了一身水红!
“这三小姐是怎么回事?抹的一身香不说,还穿一水的红,就算那是水红也太过了些,这可是白事!”揽月很是看不惯,蹙着眉头不悦道,说着又有些不屑的补充,“四小姐到底还没过门呢,这一口一个妹夫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段岳峰被沈怡溪那一嗓子给喊回了神,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尴尬,待看清沈怡溪身上的穿着打扮,眸中又闪过一抹不满,面上却是丝毫不露的退开半步,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沈三小姐。”是礼貌却生疏的态度。
“妹夫,你我都是一家人,何必叫的这般客气?”沈怡溪却好似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疏冷一般。
“三姐,你在瞎说什么呢!”话音刚落,一道清亮的嗓音忽地横空插了进来。
说话的是个半大少年,穿一身缟素,却益发衬得白面玉雪般可爱,只是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瞧着就像个小大人似的。
沈灵溪虽然没见过这小孩儿几次,却也知道,他就是秋姨娘当眼珠子一般疼爱的宝贝儿子,沈鹤智三子中最小的一个,沈琳钰。
沈怡溪听闻沈琳钰的声音,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不耐烦的摆手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说罢又伸手去拉那段岳峰的衣袖,“妹夫啊,我那四妹妹虽然无福嫁给你,但我家姊妹不少,愿意再挑选一位许配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便是一声暴喝,“三姐!”
沈怡溪被唬得一惊,随后反应过来是沈琳钰,不由扭头皱眉喝道,“四弟,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没看到外头这么多客人么?如此大呼小叫的,先生教你的规矩都被你喂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沈琳钰冷冷看着她,“到底是我没规矩,还是三姐没规矩?儿女婚事当有父母做主,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好和外男说这些?而且今日是四姐的白事,你一定要在这里说这种事情么?”
沈怡溪被他的话给堵的满脸发红,随后又想到什么,一狠心,咬了咬牙道,“什么外男不外男的,妹夫和我们是一家人,说这些又有什么关系?我这也是心疼妹夫。”说着攘了了沈琳钰的肩膀一把,“刚刚姨娘被扶到后头歇息去了,你去后头照看一下,少在这里管我的闲事。”
揽月瞧着那边突然吵起来的两人,拉了拉沈灵溪的袖子,轻声道,“小姐,这三小姐到底想做什么啊?”
“她这是不想嫁给平西候,打算代替四姐姐嫁给那段公子呢。”沈灵溪冷眼看着那边的沈怡溪,嗤笑了一声,“痴心妄想。”
“啊!”揽月掩口惊呼了一声,“她之前不还嫌弃人家只是个庶子的么?”
“你也说是之前了,如今比到那肥头大耳的平西候,这段公子瞧着好歹也是一表人才,”沈灵溪冷笑。
揽月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但是三小姐不是……”
沈灵溪淡道,“所以才说她痴心妄想啊,不过她但凡只要有点脑子,当初也不会被夫人给那样耍的团团转了。”
揽月这才唏嘘的叹息了一声。
她们这边说着话,沈怡溪那边也和沈琳钰争执的厉害,而被干晾在一旁的段岳峰早已是满脸青黑,想来也没想到这世上竟会有如此恬不知耻的人。
他抬眼看着堂上的灵柩,眸中满满都是心碎,带转到沈怡溪身上却又倏尔冷了下去,却也没说什么,只一甩衣袖,冷道,“岳峰想起家中还有些事情尚未处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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