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德长老缓缓地走到兰瑟身边,伸出一只手掌颤巍巍地抚摸着兰瑟银白色的长发,用低沉的声音道:“孩子,你没有错,你做的很对,你救了小克莉丝,你救了小艾罗德瑞克,你还救了卡莉娅、佩里、奎林、安德利安。你救了这么多的孩子,他们都是寒枪部落未来的希望,是你拯救了寒枪部落,我们每个人都为你而骄傲。但是,孩子,仇恨的种子只会带来更大的仇恨,最后仇恨的火焰会烧毁一切。要是我们杀了这些人类,那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兰瑟止住了恫哭,忽然间猛地站起身来,长枪已经一下子从背后擎到了手上,乌黑的枪尖直指着人类战俘厉声道:“卑劣的人类,寒枪部落最后的影武者--兰瑟向你发出挑战。选择你的武器,来一场公平的决斗。”
零点刚好站在战俘的最前排,长枪乌黑的枪尖泛着森冷的寒意,枪尖距离零点的面门只有一尺之遥。
零点一下子如同石化一般浑身僵硬地定格在了原地,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眼前乌黑的枪尖,零点确定自己没看错,兰瑟确实是在向自己发出挑战,原本雀跃的一张脸瞬时变得惨白。
“我,我,哇。。。。。。好汉饶命啊。”
“这是一场公平的决斗,别浪费时间,快选择你的武器。”
“我不打,我认输,我投降,好汉饶命啊,你们不能杀害俘虏。”零点大声哭喊着,两只手高高举起,身子使劲往其它战友身后缩了缩。
“我是在对你发出挑战,你这个懦夫,像个战士一样地战斗吧。”
在亚述人之间,一对一的单挑或许被认为是最为公平的决斗方式,但零点显然不这么想。开玩笑,对方是敢只身一人挑战一支机甲小队的超级**,零点除了嘴皮子厉害一点名字有杀气一点外,其它方面实在乏善可陈,兰瑟就算是赤手空拳,捏死零点也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就算给零点一台机甲他也未必敢应战。
可能对一个心高气傲的亚述战士来说,拒绝一场公平的决斗是不可想象的,何况兰瑟还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对一个战俘提出决斗。
但零点不是亚述人,和心高气傲也扯不上半点关系。
“对,没错,我是懦夫,你为什么要挑战一个懦夫?你就只会欺负懦夫吗?你就这点本事吗?你不要脸。”零点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强项,干脆甩开了膀子大骂。
“你。。。。你。。。。。你这个。。。。你这个。。。。。。。”兰瑟这种经常跟人动手的人大概很少跟人动口,跟零点嘴皮子交锋只一个回合下来即遭惨败。兰瑟的脸一下被气得煞白,一口气几乎缓不过来,他大概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对手。
兰瑟嘴巴张了半天也没想出用什么恶毒的词汇来诅咒零点,眼看差点就要背过气去,零点马上一矮身钻入战俘群中不见了踪影。艾蕾莉亚轻轻拍打着兰瑟的后背,和另外一个战士一起连拖带拽地拉着浑身发抖的兰瑟走了开去。
杰拉德挥了挥手示意守卫们将篱笆门打开,对着战俘们朗声道:“回去吧人类,告诉你们的长老,亚述人只想要安静地生活,我们不想要战争。但是如果你们人类想要战争,那么亚述人将奉陪到底。”
只见兽王-克里斯安在一旁道:“有个人曾经说过,亚述人不是好战的民族,亚述人不求战,只应战,但是这并不表示亚述人惧怕战争,并不表示我们会一退再退。如果你们人类还是一意孤行执意侵略,则亚述人地不分东南西北,人不分男女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有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不战至最后一人,这场战争决不会平息,而你们人类决不会是最后的赢家。”
克里斯安的话语铿锵有力,引得周围的亚述人一片附和声。
篱笆门被打开了,人类战俘互相搀扶着一个个鱼贯而出,在走过杰拉德长老身边的时候,战俘们依次向着这位白胡子长者行了个礼。
淡水河边早已经准备好了几艘小木舟,战士们依次登上小木舟顺水漂流而下。
安德烈是最后一个走出篱笆的,但安德烈并没有和其它战俘一起登上小木舟,而是望着艾蕾莉亚远去的背影大声道:“安东尼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他?你知道谁是凶手,为什么不告诉我?”
艾蕾莉亚没有回答。
“在知道凶手是谁之前我是不会走的。”安德烈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你疯了?”零点在一旁使劲拽着安德烈,安德烈一把推开了零点的手,倔强地望着艾蕾莉亚渐渐远去的背影。
“真是疯子,你可不要后悔。你和你老相好虽然有一腿,可是她不见得救得了你的小命,而且你没看到那个白头发死鬼恨不得生吃了我们吗?”零点低声咒骂了几句,逃也似地跳上了一艘小木舟。
“你要找的凶手不在这里。”
艾蕾莉亚应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安德烈目送着最后一个人类战俘登上小木舟,简陋的小木舟汇合成一条直线顺着淡水河而下,载着战俘们返回基地。
待到所有的小木舟都消失在视野尽头,亚述人也陆续开始动身了。亚述人行进的方向刚好和人类战俘相反,村里的男女老少结伴走进村落后的密林深处,甚至连一些在战斗中受了伤的亚述人也都互相搀扶着跟上行进的队伍。不一会儿功夫整个村落的人竟然走得一个不剩,再也没有人去理会孤零零的人类战俘安德烈。
亚述人的举动让安德烈万分不解,一个数千人的村落竟然在片刻之间走了个精光,难道他们打算放弃这个村落迁徒到别处?但是为什么没有人收拾行囊?安德烈决定跟上亚述人的队伍看个究竟。
安德烈的伤虽然不算重,但是每走一步都会引起颈部以及烧伤部位的剧烈疼痛,安德烈只能咬咬牙忍住,烧伤部位的疼痛感应该是个好现象,至少说明这些部位的皮下神经并没有坏死。
亚述人的目的地是隐藏在密林深处的一片开阔地带,这是一片占地非常开阔的缓坡,坡下是茂密的丛林和险峻的山谷,坡上光照充足。缓坡被分割成泾渭分别的两个部分,下坡的一半是平整的草地,位于上坡的一半则是茂密的树林,两部分界线分明就像是刻意划分的一样。上坡部分的树林中分成几种不同的树木,大多是些云杉龙柏之类的直木,这些树木看上去比别处的要高大得多,而且排列得非常齐整,就像是有人像摆放棋盘一样刻意将他们布置了一番。树林之中夹杂着茂密的花丛,各种叫不上名字的花朵开得枝繁叶茂,这里的花也似乎比其它的地方开得更加艳丽,每一朵花瓣都在努力地绽放自己最美丽的一面。
足有数千名亚述人聚集在这片缓坡上,开阔的坡地一下子变得相当拥挤,除了霜箭部落之外似乎还有来自其它部落的亚述人。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同一件事情,成年人安静地在缓坡上栽种树苗,孩子们则在刚种下去的树苗旁边栽种上一些花草,每个人都在一丝不苟地重复着同一件事情,就像正在从事着一件世上最崇高的工作。
每一颗小树苗都被栽种得非常整齐,缓坡的坡顶处树木最为高大,低处的则要略矮一些,这种落差一直延伸到这些刚刚栽上的树苗,看上去极有规律,原来这片缓坡上所有的树木都是一辈辈的亚述人人工种植的。
坡地上聚集了这么多人,但是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连小孩子们也不再嘻闹,异常乖巧地给栽种下去的树苗和花苗浇水。
安德烈还是听到了一些声音,从风中飘来了一阵轻微的哭泣声,一些亚述人在刚刚栽下的树苗旁边轻声啜泣着。
安德烈一下子明白了,这不是一片普通的树林,这里是亚述人神圣的墓地。每一颗树下都是一个战死的亚述人,死者的身躯将化作这些树苗的养分,最后与树苗一起长成参天的大树。这片密林中的每一颗树上都依附着一个亚述战士的灵魂,他们世世代代俯视着脚下的这片土地,护佑着栖息在这片土地上的族人们。
这里埋葬着的,是亚述人不屈的战魂。
最后一个坑位上也已经被栽上树苗,一个亚述长者蹲在新栽下的树苗边,轻轻抚摸着刚刚绽放出的嫩芽,口中轻声念叨着:“孩子,你终于可以安静地休息了。”
微风拂动着树林发出沙沙的摩挲声,亚述人相互依偎着静静地站在树林前,杰拉德长老走到人群面前,面向着如波浪般起伏的树林朗声念诵道:“世界啊,我们在您怀里生生死死,我们的苦乐在您身上自然舞动,您是我们的家,亘古自今,我们永远珍惜您。愿您,化为那梦中的净土,在那平等无私的家园,有那温暖慈爱的笑容,我们拥抱着您的翼盼,坚定不移。大地之灵啊,我们深信,流淌着鲜血的土地是污秽的,切莫任意展露您黑暗的一面。我们要让您的一方一土,成为和平良田,万千幸福的果实,自由芬芳,圆满成熟我们无尽的期望。孩子们,大地见证了你们英勇不屈的内心,安息吧,在那彼岸,大地之灵会擦去你们眼中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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