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司徒兄妹的视线,万俟凉挑着人少的地方走,最后正好来到了城郊的一家茶楼,看装潢的样子也不错,便不知道从哪里扯了张纱巾,蒙住了脸,小步走了进去。
万俟凉刚一进茶楼,便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不像是大堂里传来的探究视线,而是像是猎物被猎人盯上的那种感觉,万俟凉不着痕迹地坐在了大堂最偏僻的角落,才发现这里几乎没有女人,全是清一色的男人,难怪不怀好意的人那么多。
“魉。”万俟凉轻轻呼唤了一声,魉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别人看到这么凭空出现的一个男人,第一感觉就是他武功高强,第二感觉自是原来他是她的护花使者,这倒让有自知之明的几个都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你可知道这里为何这番古怪?”万俟凉问道,不是她胆小,可是这里总充斥着阴森森的气息,每个人脸上似乎都带着不同程度的苍白,在她看来,那绝对是一种病态,而且她坐在这里这么久,根本就没有一个伙计来招呼她,门口那里只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不停拨动着算盘,看他的服饰,也许是这里的账房或是掌柜,可是无论是什么人,对于她这样突然来到的一个人,会连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地不抬头看一下吗?所以实在是古怪得很。
魉摇了摇头,神色间也透露着凝重,虽说他并不是新唐本地人,但是迷迭阁的本部在这里,他也就生活了差不多五六年,可是从来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家茶楼,而且想必主子也看出来,这里的人虽然感觉没有交集,但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出奇得一致,就连动作也几乎相同,像是被人下了什么东西控制了起来一样,的确很不寻常。
万俟凉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碰到的地方竟然可能会有那么棘手的背景,真不知道她是运气太好还是太背,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可是除了每个桌子上都有的一壶茶以外,连充饥的东西都没有,难不成还要她自力更生?
魉像是明白了万俟凉的意思,像是帮她倒了杯茶,然后走到柜台那里,见站着的人没有反应,才轻轻敲响了桌面几下。
打算盘的人总算抬起了头,可是这一抬头是真真切切让魉这个堂堂七尺男儿吓了一跳,他没有眼珠,空洞得只剩下两个沟槽,隐约还能看到正在慢慢蜕化的腐肉,暗红的颜色像是在提醒别人他的眼睛刚被剜去不久,魉再看去的第二眼差点没有吐出来,因为他似乎看到洞里像是有虫子在爬,但再仔细看,原来是青色的血管很是明显。
“请问……”
魉的话还没有问完,男人就开口说了话,“二楼左手第三间房。”然后就又很莫名其妙地低下了头,继续拨弄着算盘,不再理会任何人。
万俟凉把柜台那里发生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那个男人抬头的时候她也止不住地颤了一下,不是激动而是恐惧,从内心发出的恐惧,不含一丝假象,还从未有人给过她这样的感觉,她不想魉和那个男人硬碰硬,便给了个眼色让他回来。
“阁主,这……应该怎么办?”魉的脸上显露出为难,这个地方实在太过诡异,清冷得好像一点人味都没有,明明大堂里做了那么多人,一个个静得却像死人一样,连茶杯放到桌子上的声音都听不到,静谧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像是有股阴风直往心口里钻。
“就去他说的房间看看。”好奇害死猫,这个道理万俟凉懂,甚至她能够料想得到自己的好奇绝对带不来什么好结果,还可能连带着魉一起把命交代在这儿,可是她就是想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让人从心里就能生出彻彻底底的恐惧。
“阁主真得考虑好了?”魉有些迟疑,这里实在太过古怪,好像在这里待下去就如同在黄泉路上行走一般,注定要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可能还要经受着别人的冷眼旁观。
“若是不愿意跟我一起去,你便到外面守着我,我没有把握会不会死在这里。”万俟凉说这话一点忽悠的成为都没有,她坐的位置还算靠窗,可是根本看不到外面有人经过,甚至连马蹄声都听不到,按理来说,这里虽是城郊,但也不至于偏僻冷清到这种程度,可就是除了茶楼里的人,再见不到一个人影,如果这样还不算奇怪的话,那就真的太奇怪了。
“魉是阁主的护卫,自然要保护阁主周全。”魉做不来退缩的事情,那不是他的性子,而且还是他鄙夷至极的作风,他是断不可能留万俟凉一个人在这里,万一真得出了什么事,他要怎么向老阁主交代?就算让他死上一千回一万回也不足惜。
魉是个忠心的主儿,尽管对她可能有怨言,但是她吩咐的每一件事他还是在尽心去做,比如今天他大可以弃她而去,但实际上,他并没有那样做。
两个人上了楼梯,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年久失修,根本禁不住他们两个人的重量一样。可即便是这么刺耳的声音,大堂里的人都没有抬头向这儿看上一眼,除了万俟凉刚进来的那一瞬间,再没有人关注过他们,可是看他们的样子,完全就是呆坐在那里,真不知道他们的位置到底有多好。
左手第一间,第二间,第三间,就是这里,看起来和其他的房子没有任何区别,可是为什么那个无眼男会给他们选这么个地方。
万俟凉推开门,迎面扑来一股食物的香气,可是在门外他们根本都没有闻到一点味道,习武之人本来感官就高于常人,但是真得他们刚才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说这食物的香气只有打开门才能闻得到?
两个人进了房间,就那么站在那里,屋子里的摆设和其它客栈无异,可是为什么会采用一致的白色,看起来就像是灵堂一样,或者说灵堂都没有这里来得更让人压抑,这感觉他们都快要喘不过来气,只好推开门,结果门完全打不开,无论他们用多大的力量,使多深的内力,门始终纹丝不动,甚至连窗子都变成了铜墙铁壁,但还好窗户上的纸可以捅破,不至于让他们真得在这种环境下憋死。
现在意识到不妙已经晚了,其实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关上门,只是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眼前的食物上,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作,便只能变成现在这副被人囚禁的样子。
“这个茶楼实在太过古怪,这一次是我连累了你。”这个时候说什么安慰话都没有用,然后说得狠点,魉既然为迷迭阁的阁主卖命,就早会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惜这一次谁也没能保护得了谁,魉是白白跟万俟凉受了回罪。
“属下无能,请阁主恕罪。”魉自然不可能把罪责归到万俟凉的身上,抛开她是他的主子不说,在他的认知里,从来没有过女人需要为男人出头的观念,无论遇到什么事,女人都应该站在男人的身后,老老实实地享受他们的庇护,达到双赢的局面。
“跪在地上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必这样委屈自己。”万俟凉感觉自己很像那些拐卖良家妇女的怪叔叔,一句话本来不是那个意思,可偏偏说出来就变了个味儿,好像她欺负魉欺负得很彻底。
魉被万俟凉扶起来,“当务之急就应该想想办法怎么能够离开这里,这地方实在不宜久留。”万俟凉来回走了几步,思考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所有人变成这副痴傻的样子,同时还吸引着她来这里丧命。
“门和窗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打开得了,若是这房间还有什么机关,也许能够出去。”魉说完,两个人又开始在别人的茶楼里做起了看起来很像偷鸡摸狗的事情,可是事情的结果实在是太让他们伤心,这个房间里根本找不出来任何的机关,每一处都是实实在在地存在在那里,像是墙上、**……他们都一一地检查过,没有问题得蹊跷,最后他们也放弃了再寻找机关的念头。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桌旁,不发一言。万俟凉在想这里究竟是哪里,也许她正是因为挑着人少的路走才发现了这里并被邱晋在了这里,说出去一定会被师傅笑掉大牙的,所以为了能够不让她那个无良师傅笑得花枝乱颤,她必须绞尽脑汁离开这里。
而魉想的只有保护好万俟凉的安全,这地方比他去过的任何一处都危险,处于本能地让他厌恶这个地方,和它营造出来的气氛无关,也和看到无眼男的戾气无关,有关的只是迷迭阁的新阁主还未上任多久就暴毙身亡,这传出去绝对会在同行中成为笑柄,毕竟同行是冤家,有那个人会心甘情愿地看到自己的敌人完好无损,如果自己帮不上忙,那就让别人一起来毁掉好了。
夜幕渐渐降临,之后发生的事让万俟凉忽然意识到,原来这些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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