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姬贵妃觉得也没什么再隐瞒的必要。
“文帝。”
前朝皇帝,文帝,也就是当今的亲哥哥。
十多年前,大夏面临史书记载以来最大的危机,当朝臣们还都在站队选择皇子之时,当今带着严家人起兵,以“清君侧”为名,拿下争夺不休的皇子们,并取而代之。
届时,姬贵妃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
当今要册封她为贵妃之时,遭到大臣们强烈反对——因为前朝之时,她虽还未正式入宫,却早与文帝情意深重,若非南蛮来的突然,月余后也是要入宫为妃的。
然那时的皇帝却无视所有人的意见,直接封了贵妃位。
而原本听闻文帝死讯打算随他而去的姬贵妃,却也破天荒答应了这门亲事。
姬贵妃这句话说得很是艰难——
“那时,我已经有了你。”
她不能死,哪怕是为了孩子,也得拼尽全力活下去。
她不能让人知道她怀着文帝的遗腹子,更不愿舍弃他,可皇帝要的女人,谁还敢娶?不嫁人,她又要怎么顺理成章地将孩子生下来?
除了进宫,她别无他法。
“那玉佩是你父皇留给你的。”
文帝说,后宫之主的位置便是给他深爱之人所留,那玉佩,便是给未来太子的信物和保障。
他想给心爱之人留下惊喜,是以宫变之前未曾言明宝库中都有些什么,而宫变之后,也再无机会。
这许多年来,姬贵妃生怕打草惊蛇坏了计划,加上不便出宫,也就从未去看过。
玉佩中藏着的秘密,除了她和嬷嬷外,再无第三人知晓,便是云亦,也只知道那东西是比命还重要的信物,决不能落入旁人之手。
哀痛之后,姬贵妃逼着自己很快恢复理智。
“也幸好你们告诉我,否则……”
否则她若是过于依赖那宝库,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糟了!”
潇潇和容衍同时一惊:“怎么了?”
姬贵妃来回踱步:“我曾以送礼为由,送了一座庄子给皇后。”
“前几日,我得知皇后打算在庄子里做出祥瑞之兆,便让人动了手脚,打算让皇帝与他们生隙,进而,进而……”
顶着儿子儿媳好奇的目光,她不得不把那大逆不道的话说完:“进而促使太子逼宫。”
容衍问:“您究竟打算藏什么?”
姬贵妃也晓得瞒不住:“玉玺。”
“我打算偷走皇帝的玉玺,藏于那庄子,再引御林军查出来,届时皇帝认定太子图谋不轨,自然不会饶了他。”
“严家狼子野心,绝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他们定会起事。”
容衍还是觉得她有所隐瞒。
两人目光灼灼,大有问不全不罢休的架势,潇潇更是满脸无辜道:“贵妃娘娘知道史上有多少憾事是因为同伴打着‘为你们好’的旗号刻意隐瞒造成的吗?”
“娘娘知道有多少失误是因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导致的吗?”
“您知道一个不能互相信任的队友比十个敌人的杀伤力还强吗?”
“您知道……”
姬贵妃败给她了,只能将全数计划娓娓道来。
诚然,如果只是在庄子里发现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无论皇帝是为了父子亲情,还是江山社稷,都有很大可能选择息事宁人,太子也并不一定就会为此造反。
但如果此事关乎皇帝的命呢?
潇潇真的感慨姬贵妃这向天借来的胆子,因为她居然打算给皇帝下毒,然后让“刺客”引导御林军去太子的庄子,接着在庄子里发现被盗的玉玺和严家偷偷藏的私兵和武器,以及给皇帝下毒需要用到的毒草。
听完这一切,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她竟然要杀皇帝。
潇潇好像知道前世姬贵妃因何而死了。
不管她的计划有没有成功,皇帝和皇后都不会放过她。
这位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容衍受的冲击不小,他没想到初初晓得母妃对自己的真实态度,便被迎面送上这般“惊喜”。
“毒,下了吗?”
姬贵妃摇头:“但玉玺已经偷了。”
两人真是服了她的行动力。
“而且已经着人送去了庄子,我不便与宫中接应那人直接联系,所以早已说好,但凡皇后拿出‘祥瑞’一说,宫里安排的刺客便会以此为信号,直接动手。”
所以为今之计,就是不让皇后献宝。
“所以皇后到底准备了个什么?”
姬贵妃道:“严家从边关买了瓜苗,并花重金聘了边城农户,就连泥土都是从边城挖来的,也不知做了什么,竟让那长出来的瓜上隐隐浮现‘福’字。”
“严家打算以此为由,让皇帝尽早立太子为储君。”
太子是皇后嫡出长子,按理是皇位第一顺位继承者,但唯有被立为储君,才能真正确定唯一继承权。
他们这是急了。
“福字?”
容衍神色古怪看向潇潇,严家这是和她“福星”之名杠上了?
潇潇想的却是:“是不是咱们阿衍小哥哥最近优秀过了头,让太子担心自己被比下去了?”
“也是,小哥哥比他高比他帅做事比他好名声比他棒,也难怪。”
姬贵妃认同地点头,容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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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了潇潇在姬贵妃和容衍之间开开玩笑,两人那经年累积的陌生也很快退去,潇潇问:“如果让皇后放弃将福字西瓜呈上,接下来的事是不是就能来得及阻止了?”
姬贵妃点头,又摇头:“可皇后与严家向来说一不二,这事他们已经计划了许久,任谁去劝也不会改变主意。”
潇潇摆手:“无妨,让他们自己放弃就行。”
姬贵妃原本觉得潇潇这孩子是年纪小,不清楚事情的困难程度,苦思一夜未果后,第二日一早,她便听说安宁郡主送了一车特别的瓜进宫,据说叫“福瓜”。
瓜皮上有字儿算什么,潇潇直接在空间搞出了长成福字模样的西瓜——不就是套个模具么,在空间里种瓜,便是从种子开始,一天功夫也就成了。
潇潇种出来的福瓜除了形状独特些,口感与寻常西瓜一般无二,皇后让人弄出来的,仅瓜皮上隐约有字形,那瓜还不好吃,两相对比,此刻再将庄子里的瓜拿出来,简直就成了自取其辱。
尽管不甘心,她还是让人去吩咐安排好的宫人,计划取消。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当前来上茶的宫人见到皇帝案上那几个形状独特的瓜,她还是激动地大喊出声——
“天降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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