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住在这里的正是河北名士邴原,与华歆、管宁相友善,时人称三人为一龙:华歆为龙头,邴原为龙腹,管宁为龙尾。
中原大乱,管宁与邴原避乱辽东,太史慈初到辽东时,也在邴原处暂住过一段时间,又护送刘政回北海,二人也算颇有交情。
太史慈没想到邴原也回到了中原,而且就住在黄县,竟还与这女子相熟,搞了个措手不及。
见邴原擦着手快步走过来,太史慈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抱拳道:“阁下认错人了吧?在下史太龙。”
“史太龙?”邴原走过来,猛地停住脚步,上下打量着太史慈,疑惑道:“你果真不是太史子义?”
太史慈摇了摇头,暗想只怕骗不过邴原,这女子与那县令关系匪浅,要是在这里暴露身份,可就前功尽弃了。
“哦,原来不是!”邴原愣了一下,忽然大笑道:“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你与我那好友相貌相似,倒是在下唐突了。”
太史慈松了口气,抱拳道:“不妨事。”
“邴先生,他真不是太史慈吗?”柳楠大眼睛忽闪着,在两人脸上看来看去。
邴原抚须笑道:“小姐认错人了,此人虽与子义相貌相似,但气度全无,更何况子义现在江东,正在吴侯驾下领兵打仗,如何会来到青州?”
“哦!”柳楠失望地嘟着嘴,幽幽叹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江东?”
邴原慨然一叹,言道:“当年子义救你,也只是顺手而为,你也不必一直念念不忘,如今天下大乱,各方自立,想去江东,只恐还要等待时机。”
“我一定要找到他!”柳楠握着粉拳,对太史慈说道:“虽然认错人了,但你既然来了,就帮着先生挑水种地吧!”
“这……”太史慈倍感无奈,莫说此时不能与邴原相认,若被困在这院子里,还如何行事?
“放心,你的俸禄一样不会少的!”柳楠甜甜一笑,对又对邴原说道:“先生累了一上午,你先歇歇,我去泡茶。”
看着柳楠蹦蹦跳跳跑向后院,邴原无奈摇头,转身又向菜园走去,太史慈顿了一下,也紧随其后。
邴原拿起锄头,头也不回,忽然说道:“子义,你到东莱,莫非是吴侯所派?”
“什么?”太史慈大惊,愕然看着邴原。
“嘿嘿,你瞒得过那小丫头,却休想瞒过我!”
邴原一阵低笑,一边挥着锄头,一边自顾说道:“袁绍居功自傲,妄图篡逆,袁氏败亡不远矣!河北必有一场大乱,吴侯虽远在江东,但乘船也未必不能到青州……我只是未料到,小霸王竟有如此豪气,胆敢跨海直取河北,其雄心魄力可见一斑!”
“先生,你……”太史慈心中剧震,一时间反倒不知该不该相认,站在那里如同木头一般。
邴原笑道:“令堂早已仙逝多年,如今又非祭日,子义此番回东莱,既不是省亲,也不是祭祖,必是为青州而来也。”
到了此时,太史慈已经无法继续伪装下去,只好叹道:“某军命在身,不得不小心行事,方才失礼,还望先生莫怪。”
邴原叹道:“公孙度反攻袁绍,吴军若从东莱进入青州,只恐无人能挡,此乃黄雀也!只此一州之地,又东连大海,以吴侯与子义之能,足以在河北立足,成就大业!”
太史慈见邴原并没有揭穿他身份的意思,也放下心来,提过一桶水边浇边问道:“先生何以又回到中原?”
邴原摇头道:“公孙度父子早有自立之心!但袁氏虽败,却也是虎死威风在,非其所能抵挡,此番贸然出兵,乃是引火烧身,加之公孙度病重,辽东也将无宁日矣!”
太史慈言道:“公孙度恃远不服,他虽能在辽东呼风唤雨,所向披靡,但这中原之地,却非他父子所能觊觎,还是太过贪心了。”
邴原摇头笑道:“公孙度曾任冀州刺史,多年辗转中原,对中原富庶念念不忘,其在辽东之骄横,与袁本初称霸中原同是一理,骄兵岂能不败?”
太史慈暗自点头,果然是旁观者清,这邴原将河北和辽东的局势看得如此透彻,唯独袁绍和公孙度却不明白,自取其祸。
想到刚才那女子,问道:“不知方才的姑娘,到底是何来历?她怎会与我相识?”
邴原笑道:“子义可还记得当年在襄平城外,为救刘政拦截追兵,沿途曾救下一个小女孩?”
“好像有这回事!”太史慈回忆着当初情景,点头道:“当时追兵甚急,我让子仁先走,却不想那些差役太过霸道,纵马冲入人群之中,正好有一个小女孩惊呆在路中央,我上前将她抱过一旁……莫非?”
说到这里,太史慈猛然醒悟:“刚才那女子便是当年的小孩吗?”
“正是!”邴原见太史慈几乎忘记此事,笑道:“此事对你来说只是顺手而为,但在别人眼里,或许便是终生难忘之大恩。”
太史慈一怔,摇头笑道:“想不到竟还能在这里遇到她,不过义之所在,无论是老幼,我自会出手相助。”
“世间之事往往便是如此,同是一事,有人关乎生死,有人却不过举手之劳而已!”邴原慨然一叹,言道:“不过说起来,子义此举,也是救襄平官兵乃至无数百姓的性命!”
太史慈诧异道:“这话从何说起?”
邴原言道:“你有所不知,此女便是那营州刺史柳毅之妹,名叫柳楠……”
“是她?”太史慈大惊,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这要是暴露身份,那可就完了。
邴原点头道:“当时柳毅正出征辽东,小楠独自外出游玩,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以柳毅的性情,定会即刻回师,莫说找那些官兵报仇,甚至血洗襄平都有可能。”
“嘶——”太史慈吃了一惊,“有如此严重?”
邴原无奈叹道:“柳毅对这个妹妹的爱护,不可以常理论,正所谓龙有逆鳞,触者杀之!”
太史慈愕然道:“蛟龙一怒,血流成河……”
“哼,我大哥有那么可怕吗?”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喝。
太史慈扭头看去,见柳楠正从竹丛中探出头来,不由大惊失色,手中的木瓢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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