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程玉楼笑，“不过我又有了下一本想写。”

“哦？”九方梦问，“叫什么？”

“《北将》。”程玉楼道。

北将，北将，北岭之将。

九方梦黯然不语，莫瑜忽道，“小九，我向皇上递了奏折，申请长驻西北。”

九方梦抬起眼看他，莫瑜继续道，“虽然犬戎人短时间内没有能力再卷土重来，但是岱钦此人野心不小，这一次西北之战失利，他必引以为耻，定是要再向玄国找回面子的，所以短则一个月，长则一年，他必再犯西北。”

他稍稍偏头，长长的睫毛如翦羽一般在他的眼眸上投下阴影，“西北是离轩保下的，我必不会再让犬戎的马蹄染指西北的土地。”

“去吧，按你所想的去做吧。”九方梦道，莫瑜长驻西北也是好事，他毕竟曾与莫煜同时皇储人选，留在帝都又手握重兵，有心之人必然会利用他来对付莫煜，与其如此，不如带着玄甲军离开帝都，把帝都交给莫煜，玄甲军永远都是莫瑜的，莫煜会有他自己的军队，在他登基之后，他的帝都该掌控在他自己手里。

“小九，别忘了我们的三年之约。”莫瑜一笑，那双眸子中星辉熠熠，一如初见。

“好。”九方梦也笑。

朝廷的调令很快就下来了，莫瑜将率领玄甲军和离轩留下的北岭铁骑镇守西北，抵御犬戎。

莫瑜的他的大军在腊月末离开帝都，他的父亲和兄长莫瑜都在西北，他决定要赶在大年前赶到西北，一家人一起过年。

九方梦去送他的那天，她第八次尸蛊发作的次日，腊月十六，驿马动，冲猴煞东，大利西北，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那天莫涯依旧立于高高的城楼之上，俯视着西北城门下的军队。九方梦和莫煜却是一起下了城楼，在城门口以酒为莫瑜践行。

他们三人同饮一杯，然后莫瑜看着莫煜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西北就交给你了。”莫煜也道。

他们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一句话是嘱托，也是隐晦的承诺，承诺帝都安好，承诺西北太平，也承诺彼此互不干涉，莫煜将会坐拥大玄天下，在帝都号令全国，而莫瑜会镇守西北，此生戎马，再也不归。

南昭牵着一匹黑马，静静地立于将士之间，他身上穿的不是玄甲军的盔甲，面是北岭铁骑。

九方梦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照顾好自己。”

“我会多杀几个犬戎人，为将军报仇的！”南昭一张小脸冷冰冰，那神情一如九方梦初见时的离轩，带着杀仗之气。

九方梦微微叹息，仇恨往往会改变一个人，从气质到心。

城楼上有人鸣锣，出行的吉时到了，莫瑜翻身上马，看着九方梦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只是一笑催马前行，走了一段，他回过头，却是看向城楼上的莫涯，只见莫涯冲他轻轻点头。

莫瑜转回头，一扬马鞭冲向大军最前方向，三军启行。

九方梦仰头去看城楼上的莫涯，她想知道莫瑜刚刚那一眼代表着什么，城楼上的莫涯却已经转身。

“回去吧。”莫煜轻轻替九方梦拢了拢狐皮大氅的领子，“熙国几番来书，要求我们放回九方蝶。”

“那皇上是什么打算？”九方梦和莫煜一起并肩而行，帝都城内的街上有未扫干净的积雪，踩在上面发出冰渣的沙沙声。

“皇上说还不是时候。”莫煜轻笑一声，“北岭和西北已经安定，现在没了内乱，总算玄国有余力同熙国好好算账了，条件没谈拢，皇上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人。”

九方梦心中明白，虽然犬戎和北狄已被击退，但以玄国目前的状况不宜再起战事，莫涯扣着九方蝶不放也是这个原因，但这不是长久之机，总是要与熙国达成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条件，这漓江两岸剑拔弩张的情势才能缓解。

“离蔚还把自己关在府里？”九方梦问。

“嗯，还没出来。”莫煜摇头。

自从离轩下葬之后，离蔚就把自己关在府邸里闭门不出，埋头研究龙髓，谁都不肯见，就连莫涯召见没用。众人都说离蔚这是对离轩的死太过悲痛，才会如此，原本莫涯想要下旨也恢复离蔚的本名，离蔚却是拒绝了，理由是他不像离轩一样有大功于朝廷，他不配恢复本名。

谁知道，九方梦和莫煜刚回到皇宫，卫海就一脸喜色地来找他们，“九姑娘，莫大人，离大人进宫了！”

九方梦和莫煜互看一眼，九方梦问道，“他出来了？”

“对，说是龙髓之谜解开了！”卫海笑道。

九方梦和莫煜大感意外，全都赶往甘泉宫，到了莫涯的书房时，离蔚正在给莫涯讲解他是如何解开龙髓所藏的秘密的。

“……龙髓之谜的关键在于‘真龙不畏水火’这七个字里。”离蔚拿着那块龙髓对着莫涯道。

“可是我在熙国时，宸哥哥已经试用水浸，又用烤这两个方法了。”九方梦走进去，对离蔚道，“我们不也曾经亲自尝试过，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不错，”离蔚回过头来看九方梦，缓缓道，“但我们却是把‘水火’两字分开来了。”

“水火不相融，要怎么合在一起？”莫煜皱眉道。

“莫大人和九姑娘稍安勿躁。”离蔚笑了笑，吩咐小太监去拿来了一个小碳炉，和一口锅，锅里装上水，放在小碳炉上烧开。

“难道——”九方梦瞪大眼看着那口锅，瞬间明白了离蔚的意图，他们一直都把水火分开来考虑，却没有想到把龙髓放进沸水里煮一煮试试。“真龙不畏水火”，这不就是水与火么。

“不错。”离蔚把龙髓投入沸水中，在沸水里煮了一刻钟之后，龙髓的表面竟是出现了金黄色的纹路图案。

“这莫非是藏宝图？”莫煜惊讶地看着龙髓表面出现的那些金黄色的纹路，看起来的确很像是地图。